姜年年抬起水润的眸子，眼中却有些懵懂。
“浔舟哥哥，什么是万国朝会呀？”
小雪团子歪着小脑袋瓜，声音格外稚嫩。
她方才似乎听到祖母和娘亲提到什么万国朝会了。
竟然有一万个国家吗，好神奇哦。
江浔舟看着小姑娘的眼神，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他抬手揉了揉姜年年的发顶，低声解释道：“所谓万国朝会，便是各国来使前往荣朝进献宝物，枫廷国、南虹国、荣朝，乃是最为强盛的三个国家，他们的来使聚集在一起，要商讨一些重要的事情。”
这样简单明了地解释，姜年年便耐心地听着。
而后点了点头。
“可是这和年年有什么关系哦。”
江浔舟见到小姑娘不谙世事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
年年怕是还不知道她被枫廷国帝王册封为昭化郡主，引起了多大的轰动，这郡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在枫廷国帝王的孩子全都早夭了，只剩下一个三公主能够有望继承帝位。
此时冒出一个亲封的郡主，不光是枫廷国权贵四处打探风声，时值万国朝会，就连荣朝和南虹国都被惊动了。
众人却怎么打探，都没有得到姜年年的踪迹，甚至都不知道姜年年是荣朝人。
江浔舟将思绪压了下去，没有同姜年年讲述。
而是半开玩笑地说着：“我们年年既然是枫廷国的郡主，自然也要去参加朝会，朝会上有各国美食，年年不想去看看吗？”
听到这话，姜年年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吧，年年在京城等着哥哥。”
众人微微垂首，见两个小孩子相处格外和睦，都不由得轻笑起来。
——
京城。
“这万国朝会就是热闹啊，你们瞧瞧，我跟南虹那边的商人淘到了什么好东西。”
被娘亲紧紧抱在怀中的姜年年，漂亮的大眼睛滴流滴流地转着，四处瞟着热闹的长街，刚一听到旁边之人的对话，便新奇地扭过小脑袋瓜，想看看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可东西还没见到。
便听到那人的同伴扬扬得意道：“你买到什么东西，都不如我这东西好。”
一时间，就连姜年年的兴致都被挑了起来。
小雪团子连忙扯了扯娘亲的衣袖，小声在娘亲耳边说着：“娘亲，年年想看热闹啦。”
姜双月失笑，不动声色地凑到了一旁，好让姜年年听得更清楚一些。
“我这东西可是个宝贝，中丞大人你听没听过昭化郡主？还有枫廷那位国师？”
“自然听过，这次不是说两位都要过来吗？圣上还特意提了提宴会的规格呢。我听说那国师在枫廷国不亚于皇帝，有那么神吗？倒是你，突然提她们干嘛？”
原来是御史中丞。
姜双月顺势坐到旁边的茶摊。
不由得也生出丝丝好奇。
姜年年更是竖起了小耳朵。
她那天偷听娘亲和祖母讲话，祖母说暂时不要透露身份。
这人这样笃定，莫不是知道了祖母的身份呀？
姜年年顿时有了一丝丝的紧张。
随即，便听到那人继续说着。
“我听说，枫廷那位新册封的郡主，似乎是国师的私生子，国师想要借此子当傀儡，怕不是很快便要……”
“哎，那不是还有三公主吗？”
“呸，女人能当皇储吗？你瞧瞧长公主那个德行，刚跑到封地没两天，非跟陛下说封地苦寒待不下去了，这不是又赶着朝会灰溜溜地跑回来了吗？估摸着是要寻一位别国的夫婿吧，可她克死父君不说，单单是带着几个拖油瓶，哪里会有人要她？要不是陛下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哪里会容她那么久？”
不知不觉，竟扯到了姜双月的身上。
姜年年听得眼眶红红，委屈巴巴地闭紧了小嘴巴。
扭头去看娘亲，忍不住蹭了蹭娘亲的胸膛。
“乖崽，娘亲无事。”
姜双月心中只剩下冷意。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编排自己的。
甚至照着他们的想法，将母亲编造成一个男子。
她失权之后，脏水便无休止地往她身上泼。
如今想到即刻便能肃清这些败类，倒是丝毫不觉得为难了。
小雪团子哑着嗓子说道：“年年不想看热闹了，我们回家。”
姜双月自然能感受到小女儿的安抚之意。
她抬手揉了揉姜年年毛茸茸的发顶，便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
万国朝会，宫宴。
姜双月早早得到了姜榭的指令，在太监的引领下提前到了宫内等待。
她抱着姜年年，身后跟着姜袅袅与姜辞，泰然自若地承受着众人若有若无的奚落。
“陛下驾到。”
乱哄哄的殿内顿时沉寂下来。
姜双月也从容地俯身行礼。
小雪团子跪在娘亲身边，悄咪咪地抬头望向皇帝。
皇帝面色苍白至极，眼下布满了青黑，遮都遮不住的疲惫。
一股浓重的黑气覆盖在皇帝的脸上，姜年年瞧着都觉得害怕。
这些恶意都已经转化成了实质。
破皇帝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正在这时，姜年年的视线却瞄到了一个格外熟悉，却令她有些惧怕的身影。
是楚云天。
姜年年连忙低下了头，甚至都来不及分辨他身上有没有恶意。
“皇姐起来吧，何必行此大礼，朕这次叫你来，也是好奇皇姐是怎么提高的产量，还是说临州的土地格外肥沃呢？”
姜双月哪里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
却只是差一旁的属下拿出一袋种子。
照着先前商议的借口，将种子呈给了姜榭。
谁料，姜榭竟然随意翻了翻种子，便勃然大怒，甚至将零碎的种子摔了一地。
“皇姐若是不想说，何必骗我呢，何等神异的种子，能够提前几个月便成熟？皇姐莫不是不清楚欺君之罪，要连累三族？”
姜年年气呼呼地。
抬起眸子直视着皇帝，声音脆生生的：“陛下也是娘亲的三族呢。”
话音未落，姜榭便冷笑出声，毫不顾忌姜年年是个三岁幼童，堂而皇之讥讽道：“皇姐的三族都死光了，便只剩下你们这几个……蠢货了。”
姜榭敢堂而皇之说这些。
正是因为他根本不算是先帝的亲子，而只是先帝所纳侧君与旁人苟合而生的野种。
姜双月咬紧牙关。
宽大的袖袍垂在地上，冷汗骤然落下。
却还是将几个孩子护在了身后。
“陛下，稚子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