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七捏紧拐杖,竟然又有了战场上才有的热血沸腾。
“二……”
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十七目光紧盯着坡底,只一瞬间天地在他眼中只剩下方寸之地。
“三!”
两道身影,跟离弦的箭冲出去。
肾上腺素在血管中奔涌的快感,伴随雪面刻出的完美弧线,每一个拐弯好似经过测算,溅起一片雪雾。
程云一早跑到山坡下,趴在村长叔家的屋顶上等着看热闹。
他随身携带了麻绳,万一谁出现意外,他能及时救援。
村长儿子平安一起爬了上来,听说程诺要跟十七从老榆树的斜坡上滑下来,压根不相信。
开什么玩笑,人从上头滚下来,多大力道,没碰底就得被雪覆盖,滚成一团载进雪里。
程云站起身,双手在眼睛上搭成房子状,远远看到自家榆树旁两个黑不溜秋的身影:“快看!他们在那儿。”
平安望过去,真有两人站在山坡上:“真从上头滑下来,不会出人命吧?我得去喊我爹……”
他话刚说到一半,远处的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溅起的雪花瞬间将二人身形遮蔽。
村里有人站在屋顶铲积雪,正跟隔壁邻居抱怨家里炭火不多,突然看到两抹影子从面前一闪而过,定睛一看是两个人,脚底下绑着两个板子,所过之处如履平地。
那人指着匆匆而过的人影,对邻居道:“快看,刚过去的是谁啊?”
“不知道啊!他、他们为什么能在雪地上行走?”邻居望着远去的二人,震惊了。
大雪松垮,别说是成年人,就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走在上头也得陷下去,更何况用这么快的速度。
“走走走,去问问,两人谁啊?”村民雪也不高兴铲了,麻溜地顺梯而下,迫切想知道两人谁家的。
他也想学学,有了这本事,上山砍柴还是问题吗?走出大梨村还是奢望吗?
二人走走问问,除了他们,不少人也看到刚才从山坡上滑下来的身影。
大伙儿正争论着他们是不是村里人,突然听到一道少年骄傲的声音:“那是我小姑和十七叔。”
“程四娘?哦~昨天在范木匠家,他俩忙活的就是这个啊。”有村民瞬间明白过来,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跟身旁人解释,“四娘脚上踩着木板是处理过的,木板越宽越不容易在雪地里塌陷,这我也知道……”
“四娘真聪明,想到把板子绑腿上行走,我回去也试试。”
“我也回去试试,我家还有两个废弃的门板,刚好废物利用。”
说干就干,不少村民立刻回家,将家里的木板抱出来,板上通两孔,然后用布条绑在脚底。
结果不是走出两步布条断了,就是板子在脚底下不听使唤,整个栽进雪里。
程云没想到带出来的麻绳没用到自家人身上,反倒从雪堆里救出一堆跟风的邻居。
此时的程诺和十七双双安全着陆,程诺的速度比十七更快更稳,提前抵达事先约定的地点。
程诺睁开被飘起的雪沫子糊住一半的眼睛,失误,应该搞个护目镜,还好路程不算远,不然眼睛被遮上,撞上障碍物就不好了。
下山路顺畅,回去路是上坡,就没那么轻松了。
为了熟悉滑板,程诺没有卸下滑板走挖好雪道,坚持拄着拐杖走完全程。
从山下到鹿山顶,很长一段路都是上山,提前熟悉对之后爬山有好处。
回到院门前时,程诺累得满头大汗直喘气。
十七身体素质更好,除了有些气息不匀,瞧不出别的异常。
程云激动地询问比赛结果:“谁赢了?是不是我十七叔赢了?”
程诺在他脑袋上捶了一下:“胳膊肘往外拐,我才是你亲亲小姑,你怎么尽向着外人?”
程云摸摸被揍疼的脑袋:“所以谁赢了?”
“我!”程诺叉腰一脸得意。
程云目光转向男人求证。
十七点点头:“她滑得更快,比我早到目标点。”
“哇!”程云尖叫着一把抱住程诺的腰,整个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小姑姑,教我教我,我要学!”
赵氏出门看到儿子的熊样,一把将他扯下来,“我先跟你小姑说好的,先教我,等学会了,我要去杏花村看你大姐姐。”
“我也可以去看大姐,我还想去云溪村看看阿奶她们呢,”程云昂起头,“娘,我肯定比你学得快。”
赵氏撸起袖子,佯怒道:“你跟老娘比,你都是老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你能厉害得过我?”
母子俩吵吵闹闹进了屋,最后也没人问程诺和十七的意见,直接做好决定,赵氏跟着程诺学滑雪,程云跟在十七后头学。
比谁学得快,比谁学得好。
当天晚上,程家人一起动手,将家里另外两个衣橱柜子拆卸,重新打造出两副滑雪板。
除此之外,还有新手必不可少的护具,主要是用来保护膝盖,胳膊肘和头部,以及尾椎骨。
肘部护具和屁垫好做,往布里塞点棉花,做得鼓囊囊些就成,再用绳子系着绑在身上,唯独保护头部的头盔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
滑雪是一项很危险的运动,遥记当初程诺加入的第一个跟滑雪有关的群,群名就叫“雪野club骨科赞助滑雪群”。
新晋滑雪爱好者程云,觉得程诺多此一举,道:“非得戴这些东西吗?好累赘,你跟十七叔不是都没戴吗?”
“戴上,等你在雪地里狗吃屎的时候,你会感谢我的,”程诺将做好的护具在他身上比画,不合适的地方交给赵氏再修改。
一晚上过去,两套护具做得差不多,还差头盔。
程诺将家里夏天垫的竹席拆了,找了些丝麻编织物,将想要的效果和形状跟程父解释清楚,没多久便做出来两个成品。
已经跟前世的头盔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因为材质原因,效果大打折扣,但对于当下已是最好的头部防护工具。
程诺又在里头加入薄木片,用蜡烛固定,再塞入棉花减轻震荡过程中的伤害。
一切准备就绪,程云和赵氏一起爬上屋顶。
这还是赵氏第一次上屋顶,双腿止不住打颤,相较于程云的习以为常,前者显得局促得多。
二人身上戴满了护具,远远望过去,颇为滑稽。
听说程家今天又有两个人学滑雪,昨天自制滑板最后以失败告终的村民,纷纷赶来瞧热闹,学习学习经验。
见程家母子包裹得跟熊似的,有的笑道:“雪是软的,就算摔倒了,也没多疼。”
“对啊,昨天我试过了,别说在衣服上绑东西,就是正常穿棉袄,舒展起来也费劲。”
大伙儿显然还没意识到,滑雪是一件多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