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长风淡落无人问,惟有灵草逗杏花。
刚来还是觉得云谷又大又新鲜,但是呆久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大了。
凡间的日子悠闲又漫长,可以一整天只躺着什么也不做,可以一整天只托着腮看天上的云卷云舒,可以一整天只看日出日落、月明星稀、鸟鸣虫吟。
我喜欢跳到高高的杏树上,沿着结界外面的云缝看下面的云溪村,我能看到他们进进出出、往来劳作、柴米油盐、嬉笑怒骂,但是他们却看不到我。
转眼两三个月过得飞快,和暮云在一起的日子就跟凡间百姓一样,男主外,女主内。
他有时间就呆在田地里面锄地浇水,修剪花草,我隔三差五心情好的时候就给他整上个像模像样的汤羹。
然后就是俩人腻味在杏树下面的秋千上,暮云摇着秋千,那眼神果然是蜜里调油,我心里暗喜,原来我也能得到他这样的欢喜。
七月天,娃娃的脸,经常是早上还风和日丽,傍晚就会电闪雷鸣。
我在天界被雷电吓得有点心理阴影,尤其是就寝之后听到轰鸣的雷声伴着闪电就吓得瑟瑟发抖,不敢闭眼。
谁知想是云谷地势高离得雷云比较近的缘故,今天的大雷炸的就跟雷神亲临云谷了一样,咔嚓咔嚓的眼看就要把我这芝麻点大胆子给劈碎。
我实在忍无可忍,于是趁着下一声还没劈进来之际,披着被子、赤着脚就跑到了暮云打坐的书房。
书房窗户虚掩,不时有雨点打进来,整个屋子里湿淋淋的。
屋子里焚着那只千年不变的梵香,杏花香气弥散开来,淡雅又清新。
一个赤脚女子,披头散发的站在一尊白衣仙人面前,楚楚可怜,希望能在榻上得到一点点容身之地。。。。
此情此景似乎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可是比起那恐怖的炸雷,我只好铤而走险了,希望暮云别在这时候趁人之危让我做出“欠债”之类的出格之事。
“你——”
暮云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女子。
“咔嚓——”
一声惊雷,从虚掩的窗户缝隙射进一缕亮光,瞬间把眼前的人照的如同在白昼当中。
我惊得跟小猫一样窜到了暮云的怀抱里,紧紧抱着他的袖子,惊恐的盯着那被风吹的半开的窗户。
“你,你,你去把窗户关上——”
我镇定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烛火骤然亮起,暮云起身去把窗户关上,回来时候脸色酡红,走路也似乎不像平时那样自然,几步的路程被他走出了神龟的速度。
完了,果然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我咬牙闭目,暗叫不好。。。
但是此情此景,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却并不恼怒,反而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期待,仿佛在等待小白说的话本子里头姑娘书生暴风骤雨夜下幽会的情景。
“魅儿,别胡思乱想,稳重——稳重——”我在心里暗自给自己警告。
冷不防暮云那边小声传来一句:“你怕打雷?”
“嗯!嗯?”话本子可不是这样写的。
暮云似乎是本能的舒了一口气,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看来我好像根本没入虎穴。
我一时心里到有些失望,但鬼精灵如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打算逗一逗他:
“打雷是其次,我主要是——怕寂寞~~”
“。。。”
暮云本来想伸出手在我头上安抚一下,听到我的话竟然呆在了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其实从我房间跑到这里,看到暮云,我就心安一大半。。
如今窗子关上连雷声也听不见了,更是不再害怕,一时困意爬上了眉头,于是迷瞪的看了他一眼,一骨碌滚到榻里面睡去了,留下暮云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我霸占了他的榻觉得有点不妥,遂打着哈欠回头看他:
“你不上来?”
“我——”
平时运筹帷幄的暮云,竟然也有这么呆的时候。
我突然来了兴致,伸手拉着他的衣角晃来晃去,故意捏细了嗓子说:
“你什么啊你,人家怕寂寞么,快来啊——”说完我自己暗自好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暮云被我晃的似乎没了主意,尴尬神色让嘴角的笑容显得有点呆滞,让双颊的红晕显得有些滑稽。
他刚坐到榻边,又跟撞了鬼似的猛地站了起来,用一个手指轻轻拨了了一下我抓他衣服的手,见拨不动又抽回去。
沉默半天,最后好像打定了主意,说:“你想排解寂寞是吧?”
“是啊——”我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发笑,看看到底他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明天准备一下——”
准备??谁知道你准备什么鬼?
被雷声吓了小半宿,我实在困坏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
晚上做了一个色色的美梦,梦见我逼着暮云要还债,暮云脸红的比重首山山下的柿子还红,闭着嘴左右躲避,我仿佛变成了山大王,拍着胸脯要用马车把暮云拉回去当压寨夫人,暮云含羞带臊,我却为捡了个绝色美男高兴的哈哈大笑。。。
我笑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手里竟然攥着一大块从暮云衫子上扯下来的白布,想是我昨日拽着的一角。
想来暮云离开的时候我睡得正浓,连环佩铃铛那清脆的拍击声我都没有听见。。。
我隐约记得暮云说为了给我排解寂寞,要准备一下,准备什么去了呢?
难道真是像我梦里一样,让我拉着大马车把他给“债”了?
昨夜下雨下了一宿,今日的太阳照着湿乎乎的泥土散发出醇厚的泥土气息。
我趴在一杆粗壮的杏花枝儿上,半眯着眼等待环佩铃铛的声音,心里暗自猜想暮云红着脸去准备什么了,能够排解我夜里的寂寞,哈哈,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好邪恶。
一阵环佩铃铛清脆的声音把我愣是从美梦中拍了起来,我惊讶的看到暮云真的赶了一辆马车进了院儿,不会吧?
暮云难道是昨晚进了我的梦境?
我一个鹞子翻身从树上跳了下去,“砰——”的一声,把正在专心拉车的马儿吓得一声长嘶。
“能不能有点淑女的样子——”
暮云满脸宠溺的说着,把马车上拉着的物件给亮了出来。
一大堆白茅草,就像我在无名冢跟神树兄弟聊天躺着的那种,软软糯糯的,我一时有点脸红心跳,这是干什么吗?这有点太不好意思了吧??
我抚摸了一下软糯的茅草,突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好像是石头。
啊??
我一惊赶忙把所有的茅草扒拉开,方才看清楚,这堆白茅草下面稳稳地放了一个炼晶的炉子。
我感觉哭笑不得,这就是暮云给我排解寂寞的准备?
好吧,这玩意确实能给我排解寂寞。
看来我又得感谢财神爷了,不想发财都难啊。
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对?
我是不是应该给暮云说得直白一点,是晚上一个人的那种寂寞?
可是,这个逗弄是不是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