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筝宇文拓都在屋外。
眼下一切发生得太快,裴云筝目睹千机道长被抓走,忍不住扭头看向宇文拓,“王爷,那把凶器是您安排的吧?”
宇文拓没有否认,“千机老道狡诈得很,他以为把凶器丢了就能脱罪,本王岂能让他称心如意?”
命案发生后,他跟陆迟不约而同地怀疑上千机道长。
不过千机道长杀人并没有亲自动手,他有皇上的口谕,剖腹之事他只需动动嘴皮子,便有人杀产妇取紫河车。
“王爷英明!”
宇文拓见陆迟已经将凶手抓走,扭头对裴云筝道,“陆大人擒住真凶,你推本王进去跟他打声招呼。”
“好。”
裴云筝正准备推宇文拓进去,陆迟就朝他们走过来,“我从那个妖道手中缴获一枚丹药,这要如何处置?”
他嘴上说着,手已经将木盒送给宇文拓。
宇文拓打开木盒,盯着那枚丹药看了片刻,又将木盒还了回去,“此物你明日进宫的时候一并呈上去便好。”
陆迟点头,“王爷说得对,此物也算是赃物,确实该交给皇上处置。”
宇文拓淡淡应了一声,“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行,我也该将人押回大理寺。”
陆迟手一挥,领着众人离开。
“王爷,咱们也走吧。”
裴云筝亲眼看着这个妖道被带走,心情极好,脚步轻快地推着轮椅原路返回。
…………
第二天一大早,大理寺抓到产妇被剖腹一案凶手的消息就传开了。
早朝时,陆迟出列向靖元帝禀报此案,靖元帝越听脸色越差。
他冷冷盯着陆迟,沉声质问,“千机道长是道门中人,他怎么可能是凶手?陆迟,你不会是随意抓个人来唬弄朕吧?”
陆迟当即跪倒在地,“皇上,微臣向来秉公执法,昨夜在三清观搜查到凶器有多人可以作证,还请皇上明察!”
靖元帝不为所动,“千机道长乃是天赐仙师,炼制的是九转长生丹,你竟然污蔑仙长?”
还好陆迟早就跟宇文拓谈过靖元帝对千机道长的态度。
此时,他跪在大殿上,说出口的每个字都铿锵有力,“皇上!千机那个妖道为炼丹生生剖开临盆产妇的肚子,只为取出紫河车做为炼丹药引。他目无王法,草菅人命,杀害产妇的手段极其残忍,铁证如山,依我朝律法应凌迟处死!”
“住口!”
靖元帝怒喝一声,撑着身子从龙椅上站起来,他垂眸盯着跪在殿前的陆迟,眼底投出狰狞的暗影,“千机道长一心为朕炼丹,朕若身体康健,天下万民皆可享永世太平!你鼠目寸光,岂能明白道长用心良苦?”
这话一出口,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谁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断案能力一流。
他既然找到千机道长杀人的证据,可见这位千机道长就是京城近来几桩命案的真凶。
可是听靖元帝言语间对千机道长的维护,可见他根本不想处死千机道长。
陆迟缓缓抬头,看向站在龙椅前的靖元帝。
龙袍下,他的脊背佝偻,就连面容也透出无法掩饰的憔悴枯槁。
是啊,曾经那个发誓要励精图治的帝王早就消失不见了,如今的靖元帝昏聩荒唐,忠奸不辨。
若是千机妖道真的能炼制出延年益寿的丹药,那也绝非大夏之幸。
相反,靖元帝如今为了追求长生,漠视苍生,若是再任由他这般昏庸下去,早晚有一日大夏王朝会毁在他手里。
“妖道不除,民心不稳,还请皇三思!”
队列里,宇文执瞥了一眼身侧未置一词的宇文择,小声道,“六弟,本王听说这个妖道是你母妃引荐给父皇的,如今闹出命案,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宇文择侧目看着宇文执,回道,“三哥,东西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臣弟的母妃引荐道长,是为了替父皇分忧解难。眼下命案真凶是否跟三清观有关,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至于如今处置千机道长,父皇自有圣断,不是你我能置喙的!”
而朝中文武官员看着眼下情形,谁也不敢贸然插嘴。
陆迟见靖元帝想保千机道长,想起宇文拓的叮嘱,干脆将怀中的丹药拿出来,双手举过头顶,“皇上,这是微臣从妖道炼丹房里搜出来的丹药,也是他害死那么多无辜性命的直接证据!”
靖元帝听说他手里有千机炼制好的丹药,眼神微动,“李德喜,你将丹药呈上来。”
“是。”李德喜连忙走过去,接过陆迟手中装着丹药的木盒,恭敬地递到靖元帝手中。
靖元帝接过木盒,缓缓打开。
顿时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光是闻着便觉神清气爽。
靖元帝看着木盒中那枚圆润饱满,又泛着光泽的丹药,眼神不由亮了。
这就是千机道长口中能够让人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丹药?
想到吃下这枚丹药后,自己的身体便能年轻几十年,他心情激动不已。
“咳咳!咳咳咳!”
然而,他先前情绪波动太大,张了张嘴巴还没说话,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李德喜连忙上前,“皇上,您这些日子为了京中的命案日夜操劳,还请多注意龙体啊!”
靖元帝握着手中丹药,视线环顾一圈,缓声问道,“诸位爱卿对此案可有什么见解?”
朝堂上文武百官相互对视一眼,没有人愿意当这只出头鸟,倒是刑部侍郎直接出列,“皇上,此案我们刑部也有参与协助调查,千机妖道残害无辜百姓是事实,陆大人在三清观查到了铁证,还请皇上及时处置千机道长,以告慰受害者的在天之灵。”
有他开了这个头,旁边的几位官员立刻附和道,“请皇上严惩凶手,安抚百姓!”
而先前一直没吭声的官员见状,也跟着道,“请皇上严惩凶手,安抚百姓!”
靖元帝既然已经得到丹药,自然也没有必要为了区区一个千机道长,在文武百姓面前颠倒是非黑白。
于是,他大手一挥,对陆迟道,“既然这个案子一直是陆爱卿在查办,那么如何处置罪魁祸首就由你说了算。”
“是!”
陆迟见靖元帝终于松了口,心下一喜,“微臣定会秉公执法,还死者一个公道。”
靖元帝又咳嗽两声,“其他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他问完,等了片刻,见没有人答话,便摆手道,“那便退朝吧。”
众人立刻下跪,恭送他离开。
陆迟出了宫,在马车上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常服,趁人不留意,他下了马车,直奔凌王府。
宇文拓像是料到了靖元帝的态度,早就等候在书房了。
陆迟跟他说了今日朝堂上的情况,“我看皇上拿到丹药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快贴到丹药上去了,只怕他未必舍得拿这颗丹药救太子。”
宇文拓微微颔道,“父皇他向来多疑,从前偏爱太子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太子身体不好,对他的皇位无法构成危险。而如今,他自己的身体也被丹药掏空了,若是他把丹药留给太子服用,他便会担心万一太子醒来后对他的皇位有想法,他未必是太子的对手。”
当年太子身体好的时候,朝中大臣对太子极其拥护。
那个时候,太子才二十出头,对登上皇位并没有那么迫切,二人倒也算得上父慈子孝。
可是眼下形势不一样了。
太子重病多年,每日过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英年早逝,他心里对那个位置怎么可能没有渴望?
陆迟对宇文拓的话深以为然,“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宇文拓拿起手边的茶盏,吹掉浮在水面的茶叶,浅浅喝了一口,“等。”
宇文振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且看他还能撑多久吧。
陆迟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好茶。”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喝茶。
室内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让人闻着便心生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