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一处矮山头上,萧墨离手拿着一壶酒坐在一座坟前。天微微亮时他便已经在了。
“楚江,又是一年了。今年我们在这里相聚。”
他打开酒壶,把酒洒在地上“来,先喝一杯。”
说完,他自己也喝了一大口。喝完擦拭了嘴边的酒渍,他又继续道,“地下冷。你多喝点。你放心,她们很好。我会保她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安喜乐的。”
闭上眼,他仿佛又看到了楚江挡在他身前,身中十数箭,浑身鲜血淋漓倒在他怀里的样子。“兄弟,欠你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又待了许久,他才下了山。他走后,有一个男人从暗处走出到墓前。
萧墨离到了军中,监督完士兵操练后,回到营帐中。将军府来人报了衡儿中毒的事情,他微微皱眉,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打发走了下人。
“你不回府去看看吗?”司空逸问。
他说,“无妨,有她在会处理好的。”
司空逸连啧三声,“你表现的这么冷血,也不怕引人怀疑。”
他没有理会他。又过了没多久,府里又有人来说,主母抓了岳姨娘在审问。
他大惊,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起身回府。
岳雨看到他的时候,眼神亮了下,跪着的后背更直了。
“父王!”梦儿快速从岳雨怀中挣脱,跑到他身边。“父王抱,梦儿想您。”
他对女儿露出笑容,抱起她,捏捏她的小脸蛋,“嗯,没好好吃饭,瘦了。”
“父王,你为什么不来看梦儿?是因为不要梦了吗?”梦儿委屈巴巴地说道。
“当然不是,是父王太忙了。”他抱着她坐下,看了看在地上跪着的岳雨和高位上坐着的冷汐月,又回头对梦儿道,“梦儿先下去,等下再来。”
“可是……姨娘还跪在地上?”梦儿担忧道。“父王保护姨娘,好吗?”
“你先下去。丫鬟,把孩子带下去。”
见父王不悦,梦儿乖乖下来,任丫鬟把她带走,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萧墨离又挥挥手示意所有的下人都下去,只留他们三人在场。
“你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应该先把孩子带走。”他道。
冷汐月意外地看向他,她有叫人把梦儿带走,可是岳雨和梦儿根本分不开,她也只能就此作罢。
他回府第一件事情不是应该先关心中毒的儿子吗?但是他却先来看岳雨和萧梦。可见他对岳雨母女的重视。
而且他进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指责她没让萧梦一个孩子避场,是怪她伤害了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她没有吭声,脸沉了下来。而岳雨却微微抬高了下巴,似有些得意地看向她。
“你是怀疑岳雨对衡儿下毒吗?”他问。“有什么证据?”
冷汐月冷着脸道,“我发现萧衡是因为吃过栗子糕才中的毒。整个府中昨天就岳姨娘院里做过栗子糕。而且还在她这里搜出这个药瓶。”
她把药瓶递给他。他接过,看这瓶身似乎是宫里才有的。他朝瓶底看去,果然上面印有一个御字。
“这是宫里的药,你怎么会有?”他问岳雨。
“是夫人给我的。将军,我招。是夫人逼我的。我不这么做,她就要对付梦儿。求将军作主!”
岳雨都不用妾自称,而是直接用我来自称了。这是来了靠山是么?
冷汐月喝茶的动作停了一下,扬起一抹冷笑,“你说是本夫人用萧梦威胁你,要你对衡儿下毒?”
好得很,居然敢倒打一耙陷害她?
“夫人,衡儿和梦儿都那么小,您为什么容不下他们呢?”岳雨掩面哭泣,好像憋了多日今日才能诉说委屈。
“岳姨娘,真是小瞧你了。”她没有恼怒,当她把瓷瓶给岳雨的时候,就想过各种结果,但唯独没有想过岳雨选择的是借此陷害她。“你这是把月姨娘的手段学了精髓啊。”
当她知道此药的功效是针对孩子,并是如何服用时,她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药是月伍意的,月伍意对梦儿下第一次药时是想把原身引过去。原身如果去看过梦儿之后,月伍意再对梦儿下第二次药,那么月儿就会死去。
那么原身就会被怀疑是杀人凶手,一旦这样主母品德有亏肯定被休。梦儿一死,岳雨也就不足为惧了。届时府中就萧衡一个子嗣了,萧衡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动的了了。
可以说用这个药,月伍意一箭几雕,盘算是丁当响。而现在岳雨也同样用了这招。
“夫人,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岳雨道,“将军,前几日夫人召我去她房里,这事您可以问问下人看我是否有属实。夫人把我叫去后,交给我一个小药瓶,说这药名字叫‘辛泪’。是针对孩子的药。这药孩子吃下去初始只会以为是着凉发烧症状,实则已经开始轻度中毒。如果一个时辰之内再来上一颗就会彻底要了孩子的命。这药用来毒杀孩子于无形。大夫都查不出来,都只会诊断孩子是发烧送了命。”
“夫人叫我对衡儿下毒,说不能容忍府里别的女人比她先生下孩子。我若不听,她就会对梦儿下手。”
“我本想找将军的,可是将军你不在府中的时日比较多,不能时时护我们母女,我万不敢得罪夫人啊!”
“将军,我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他听了,眉头皱了起来。岳雨见此,认为他相信了她的说词,哭泣得更加伤心。
“你把解药拿出来,此事就此作罢,谁也不准再提了。”半晌后,他对岳雨说。
如果他信了岳雨,那么他应该问冷汐月要解药。可是他却问岳雨要解药。
可见,他不信岳雨的话,可又出于要保护岳雨选择息事宁人。
岳雨稍愣了下但她没想通这一点,但是冷汐月却知道他的真实用意。
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感谢他对她的信任,她反而感到一股愤怒,还有道不明的失落,胸口闷闷地让她很不舒服。
“此药夫人是给我的,我没有解药。”岳雨眼神闪烁了下。“将军应该问夫人。”
因为她下的根本不是辛泪。辛泪要下两次才有致命的危险,可是她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去下手第二次。她只要咬死药是冷汐月给的,那么是不是辛泪又有什么关系?
他沉思了一会儿,问冷汐月:“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药给岳雨。他不相信她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也不相信岳雨说的冷汐月善妒逼她下药,可是冷汐月确实曾把这药给过岳雨。他猜不出她的目的。
冷汐月可是却不想回答她。她告诉他,她是想为原主报仇,他会听吗?她告诉他,她也有看在他的份上想提点岳雨却反而被陷害设计吗?不,他不会信。岳雨是他要保护的人,他从进门起偏向岳雨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
如果今天不是萧墨离在这里,岳雨是不敢反设计她的。所以他才是她这个局的意外,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眼中的冰冷倔犟晃得他难受,他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脸上闪过一丝纠结矛盾,最终道,“来人,把夫人押下去关黑屋罚禁闭!”
冷汐月笑了,她挥手阻止下人们动手,自己往黑屋走去。走过他身边时,她冷冷道:“萧墨离,你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