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冷白的聚光灯下，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机器运转混合的气味。
姜芍静静地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透明的管子从她纤细的手臂延伸出去，连接着一台精密的血液分离机。
研究员站在床边，将血液倒入一个小瓶子中。
姜芍盯着扎完孔的手臂上，那一根悬空棉棒，因为按压而形成一个小小的凸起。
她侧头问，“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大概一周左右。”
因为今天卡诺临时有会议，所以姜芍是独自一人来研究所检查。
狭小的研究室，只有她和研究员两人。姜芍觉得可以趁机问问他，关于记忆团的事。
“这个记忆团每个克隆人身上都有吗？”她看着研究员忙碌的身影说道。
研究员陡然一愣，眼底闪过诧异，像这种研究机密，他不可能轻易告诉克隆人。
但眼前的少女对首席至关重要，透露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研究员摇摇头，“不是。”
在灵魂植入计划中，一到四号克隆人被植入记忆团，而六到八号没有被植入。
更细致的解释，他没有说出口。
姜芍听到回复安下心来，看来没有记忆团的概率，还是比较高的。
她将棉棒投掷进垃圾桶，独自一人走出研究所。
正值朝晨，阳光明媚，晴空万里，陆陆续续地有一些打工人走进总部大楼。
姜芍看着密密匝匝的人群，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到顶楼，睡回笼觉。
刚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人。
修斯在一棵巨大的枯树下，斑驳的阳光穿过错落交叠的树叶在石砖地面，洒下一片碎金。
零零星星的光点倾泻过来，照射到他茶褐色的头发上，把他的侧脸轮廓修饰得更加立体。
上次宴会……
在大庭广众之下，闹的那一场闹剧，姜芍现在一想起来，就既尴尬又无措。
想着趁他没看见自己，赶紧溜。
可还没踏出去一步，就被修斯叫住了，“塔莎！”
姜芍被吓了一跳，这称呼不太对吧？他不是知道自己是克隆人了吗？
修斯之前在研究所，毕竟是塔莎好朋友，没仇没怨的，假装没听到直接走掉，实在不太礼貌。
姜芍被迫扭过头来，露出礼节性的笑容，“真巧，你怎么在这里？”
修斯歪头看向她，眉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那眼神中，不再有之前宴会上，爱意的羞涩，而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姜芍能从这种不适的凝视中看出，他更像是在看一个商品。
修斯将自己展露的情绪收回，嗓音偏清润地说：“我父亲有点事，我陪他一起来了。”
姜芍点点头，想就此告退，却听见修斯又说：“你有空吗？我们一起逛逛花园吧。”
姜芍微蹙的眉心，眼底一片冷然，她想自己在宴会上的表达已经够明确了吧？
“我不是塔莎，你知道的。”
修斯眼神飘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们长得一样，性格一样，对我来说也一样。”
这句话惹恼了姜芍，她觉得这个家伙简直是疯了。
他说他喜欢塔莎，可这般不在乎，是真的是喜欢吗？
这难道不像一种执念，只要相似一点，是谁都无所谓。
姜芍那双平时清丽的眸子，因为修斯荒唐染上了几分怒意，语气变得格外决绝。
“上次在宴会，是因为太多人了，我顾及你的面子，才没明确地拒绝你。”
“我现在可以郑重地说，我不喜欢你。没空跟你玩这种下三滥的替身游戏。”
修斯盯着她手腕处克隆人的标识，盯得出神。
克隆人的意见重要吗？如果卡诺真的将她卖给自己，那估计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吧？
修斯也开始好奇，要是能拥有她的真心，会怎么样呢？
他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自己，来达到目的。
当初在研究所，他就是靠着伪装，从一个富家公子变成朴实小伙，没有人能识破。
平时在家人以及任何人的面前，他的形象都是一个单纯阳光的少年。
可谁也不知道，修斯真实的一面，有多么丑陋。
他知道只要展露这一面，就会得到别人的厌恶，所以修斯喜欢通过包装设计来，来获取喜爱。
获得姜芍的真心也不例外。
修斯忽然眯着眼，傻笑起来，“我想你误会了，我从知道你不是塔莎后，就放弃了。”
“我说你们一样，是因为你的相像，让我回想起在研究所的日子，所以我想和你做朋友。”
姜芍秀眉微皱，显然是不太信。
她的视线细细地在修斯脸上流连，可几乎看不出一丝破绽。
眼睛干净清澈，盯着她时像是在展示自己的真诚，灵动又无辜。
姜芍顿时失了刚才的豪横，“你接下来没有别的事吗？”
修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消气了，一时兴奋，脸上透出艳极的绯色。
“没有，我们可以先去花园逛逛，然后再去食堂吃点饭。”
既然检查已经结束，卡诺工作又那么忙，跟朋友呆会也没什么吧？
姜芍轻嗯一声又说：“那我们走吧。”
……
卡诺的脚步在光滑的大理石走廊上回响，他刚开完一个会议，正准备回办公室处理公务。
然而这时，一个机器人滑着轮子，用冰冷的机械声说：“首席，会客厅有人找。”
“是谁。”
“修特老板。”
卡诺的步子停下，修斯的父亲特地来找他，难道是因为儿子在宴会上出丑，所以要兴师问罪？
会客厅里，修特粗壮的脖子挂着条大金链，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拿着电子烟，使整个室内烟雾缭绕。
就是这样一个拽里拽气的大老板，在一看到卡诺时，立马站起来。
“首席，您来了。”
卡诺淡然的黑眸中泛着冷，连坐都没坐直接问，“什么事？”
“哎呀，也没什么事。”
修特咧嘴一笑，露出那一整版大金牙，“就是我儿子吧……喜欢宴会上的一个克隆人，叫我过来把她买下来，首席官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