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将军,唐军的火力实在太猛了,我们根本无法突进!”这时,位于后阵协助他指挥的郎将刁扈臣跑到蒙德苒跟前,大声喊道。
“蒙将军,这样打下去不行,唐军都没有人挂彩,而我们已经死伤无数!
而且,我们的云梯也被打断了好几架!蒙将军,末将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
听了刁扈臣的话,蒙德苒深有同感。他原以为,轻轻松松就可以打到城下,架起云梯。就算不能拿下城门,也要打得唐军胆寒。如此,他在大燕就一举成名了!
他现在是中郎将,再进一步,就是和田承嗣一样的将军了。
没想到,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最前面的几个团就有些顶不住了。而且,自唐军反击后开始,他们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死伤了上百人,竟然没有前进一步!
这三十步的距离,似乎就像雷池一样无法跨越。
从军那么多年,他随安禄山打过契丹,打过奚族,打了那么多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但蒙德苒没有理会刁扈臣。他心里十分清楚,此时绝对不能退缩。如果退缩了,以后在田大将军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了。此时此刻,他必须为自己的荣誉而战。
他觉得,唐军的新式武器虽然威力大,也许并不持久,扛一扛就过去了。待他们的新式武器歇菜了,自己就可以趁机渡过护城河。
只要到了墙根下,唐军的远程投射武器就完全没用了。
“蒙将军!”刁扈臣痛心地喊道。
蒙德苒紧握刀柄,厉声喝道:“乱军心者,杀无赦!”
刁扈臣闻言,只得退回本阵。他很清楚,蒙德苒将发动更猛烈的攻击,他带领的那几个团很快就会被填补到最前沿。
刁扈臣走后,蒙德苒果然让旗兵传令,加速往前推进,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突破护城河!
前沿的校尉们收到信号,手持钢刀,逼着各旅帅、队正带领军士们往前突进。
一个校尉怒吼道:“弟兄们,随我来!打过护城河,登上长安城,拿金银,抢女人!”说着就往前冲锋。
见当官的奋不顾身,军士们受了鼓舞,也纷冒着箭矢往前拱。
“大人,叛军在往前移动了!”一个亲兵大声喊道。
颜真卿早就看在眼里,他知道,对面的将领肯定是发了狠了。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给对方一点眼色瞧瞧,要不自己就不姓颜!于是,他让人将石铁胆叫了过来。
“石铁胆,你们不是练习过定点抛射吗?能不能将那名带头冲锋的校尉给我灭了?”颜真卿指着前方大声喊道。
“大人,末将可以试试。”石铁胆说着,下了城楼,来到城墙上,跑到一辆投石车面前。
他方才已经看过了,这台投石车正对着那名叛军校尉。
他命令军士们调整了配重的高度,又换上一颗五十斤的石弹,缓缓举起了右拳。就在那名校尉举起横刀大喊的时候,他重重地放下了右拳。
这时,一名军士拉开制动插销,随着砰的一声响,石弹划破长空,飞向叛军,正好落在那名校尉身边。
石弹砸中一名军士,在那名军士身上穿了一个大洞,接着砸向那名校尉。那名校尉刚喊了一声,瞬间就倒地不起了。
石弹落地后又弹起来,砸死一名军士后,再次落地,滚了一段距离,又打中了十来名军士才停住。
“打中了没有?”石铁胆大声喊道。
“石校尉,应该是打中了!”一个负责观察的军士大声回道。
石铁胆探头往下看去,只见那一片的叛军乱成一团。很显然,没有了校尉的指挥,这些叛军很快就乱了阵脚。
石铁胆见状,又命令身边的弓弩手死命往这个方向射箭。
霎时间,箭矢像冰雹一样往这些叛军射去。几轮齐射下去,这团叛军被射得七零八落,阵型很快就散了。
“石铁胆,好样的,不愧是石匠出身,打得真准!”颜真卿在城楼上看得很清楚,石铁胆一炮就打死了一名校尉,连带着将身边的十来名军士打死打伤。
“去,告诉石铁蛋,若能再打死一名校尉,本官就给他在太子殿下面前请功。”颜真卿对着身边的亲兵说道。
一名亲兵应声跑下城楼,跑到前面的城墙上,对石铁胆说道:“石校尉,颜大人有令,再打死一名叛军校尉,就给您请功!”
“好嘞!”石铁胆大声说道,“大人就是不给我请功,我也要再试一把!”
他一路走,一路看,最后在一辆投石车前停了下来。
他如法炮制,瞅准时机,一炮过去,又是一群叛军死的死,伤的伤。
“石校尉,这次打偏了!”一名军士大声喊道。
“算他命大!”石铁胆跺了跺脚,一脸气愤地说,“他妈的,这投石车太重了,要是能调整角度就好了!
再来一炮,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
“殿下,叛军正在分兵往城南赶去。”裴冕和韦见素得到王思礼的禀报,赶紧跑到兴庆宫来禀告李亨。
裴冕并不知兵,是典型的文官。韦见素虽然兼着兵部尚书,也不过是因为,大唐的兵部是实权部门,跟宋朝、清朝和明朝前期的兵部还不一样。
唐玄宗时期,府兵制转向募兵制,军事制度发生了很大变化,而且边境战事频繁。为了加强对军事的管控,提高决策效率,唐玄宗便让宰相兼任兵部尚书,以便从全局的角度出发,将军事战略与国家的外交、内政等事务统筹考虑。
除了韦见素,姚崇、李适之、陈希烈都兼任过兵部尚书。
这时,李亨正站在一张城防图前,一边看,一边用手敲击着桌案。
见两位宰相匆匆走来,李亨缓缓站起身来。
“殿下,叛军去城南了。”韦见素焦急地说道。
“有多少人?”李亨轻声问道。
“据王思礼禀报,步兵三千,骑兵两千。”韦见素回道。
李亨点了点头。才三千步兵,加上骑兵也只相当于田承嗣部总兵力的三分之一,应该不可能给颜真卿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王思礼怎么说?”李亨问道。
“王思礼禀报说,先看战况,如果颜真卿顶不住,就让李开锋所部顶上去。”韦见素说道。
“那就不用着急,我们要相信颜真卿。”李亨淡定地说道,“前方在开战,后勤保障一定要做好。”
李亨知道,打仗就是打后勤,谁的后勤组织能力强,谁就有可能撑到最后。
“禀殿下,臣已经饬令六部和京兆府,全力以赴保障后勤。只要王思礼有要求,我们就全力配合。”裴冕胸有成竹地说道。
“如此甚好!你们两位有没有时间,陪本宫去城南看看。”李亨说道。
“殿下,这是战场,非常危险的,您不能去!”韦见素听李亨这么一说,顿时急了。
“殿下,您乃万军之主,不宜以身涉险!”裴冕也劝道。
“裴相,韦相,将士们马上就要和叛军开仗了,他们的处境就不危险吗?”李亨说道,“城南没有一支成熟的军队,战斗力本来就弱一些。
本宫亲自前往观战,可以振奋将士们的信心。你二人身为宰辅,难道你不懂这个道理吗?”
“太子殿下,话虽这么说,但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如之奈何?”裴冕恳切地说道。
“是呀!我二人身为宰相,岂能让太子殿下犯险?”韦见素跟着说道。
“裴相,韦相,今日不管你们怎么说,本宫都必须去城南观战。
颜真卿能去,将士们能去,本宫也一定能去。本宫只是去观战,不会进入危险区域,你们大可放心。”李亨十分坚决地说道。
韦见素和裴冕对视了一眼,见太子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拱手说道:“既然如此,请太子殿下穿好甲胄,安排好护卫。”
于是,李亨和两位宰相穿上甲胄,骑着马,在钱博恒的护卫下,朝南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