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很自觉地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萧晔露出笑来靠近床榻，“你终于醒了，我刚刚处理了一点事所以不在。”
眼看着他走来坐到榻边，祝明月的目光被萧晔衣领下面那一处不算很显眼的红给吸引了。
女人的口脂。
那淡淡的粉色将她的眼睛都狠狠刺痛了，祝明月疲累地闭上了眼。
她早就知道这些对世子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只要一想到世子只是因为这种原因才来不及救她，祝明月心里就忍不住地抽痛。
她没有立场去责怪，却也无法说服自己毫不介意。
萧晔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没有换过衣服，加起来也只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满脸的憔悴，下巴处冒出青色的胡茬。
他看到祝明月脸上稍稍回复了一点血色，终于感到一丝欣慰，丝毫没有察觉到祝明月的想法，只是觉得她重伤刚醒，有些虚弱不想说话也是正常的。
萧晔伸出手在祝明月的颊侧探了探，见体温没什么异常才再度开口，“把身体养好，伤害你的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句话祝明月是相信的，那日的吴嬷嬷洗了半日的衣服，被打了二十鞭子，又断了一条腿才送回公主那儿的，祝明月又怎么会怀疑萧晔报复的能力呢？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她好像从来没看到过萧晔这么憔悴不堪的样子，他总是那么精致的、意气风发的。
萧晔看她肯睁眼了，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祝明月肯定是难过伤心的，于是出言劝慰。
“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怀一个孩子就好，你也别……”
“够了！”还不等他话说完，祝明月突然就崩溃地打断了他。
什么都是因为孩子，她被抬为贵妾，得到的这些所有好待遇，报复皇室的奴仆，替她报仇，都是因为孩子。
她无法继续假装豁达，假装她知礼守规矩。
萧晔面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震惊、又带着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祝明月继续一字一句道。
“还请世子另找姨娘替萧家开枝散叶，我这身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别耽误了萧家的传宗接代。”
萧晔抿了抿唇，不知祝明月为何说出这些呛人的话，他默了默，叹声道：“别想那么多，这些事不用你考虑，养好身子才是重要的。”
祝明月扯了扯有些干裂的嘴唇，有点想笑，不想承认自己会这么愤怒、委屈、难过，全都是因为她早就身心沦陷。
男人三妻四妾不过常事，她一直说服自己是正常的，她应该摆正自己的身份，守好那些规矩，过她的安生日子。
但当祝清婉告诉她世子正在红巷醉生梦死时，恐慌和心酸占满了她的心房，直到亲眼看到萧晔身上那处属于不知道哪个女人的口脂，她彻底崩溃了。
“明月……”萧晔轻声唤她。
祝明月转过头，泪花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想摸一摸对方的脸，萧晔微微弯了腰身，静静等着祝明月的触碰。
但她的手停在了空中，眼泪从眼角滑落入鬓发之间，眼前的模糊突然清晰了。
萧晔眼中的情绪她读不懂，但她没有探究下去心情了。
世子很好，哪里都好，但不会是她一个人的，与他离得更近，自己就会更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
她本来都做好了准备，只要孩子健康，养在世子夫人膝下，时常能见到也是好的。
可这一场惊心的预谋，让她失去了孩子，也更加失去了贴近世子的勇气。
萧晔见她的手没有更近一步，主动捉住了她的手，捧在自己的大掌中，凑过脸贴上她的手心。
但祝明月却抽回了自己的手，“世子早些休息吧，我明日搬回琼花院。”
“不用，你就在这里养着，我好日日看着你。”萧晔猜不透祝明月的心思，但知道这事对她打击肯定不小，压着自己想要质问的脾气，尽量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再说吧，我想一个人安静睡会儿。”祝明月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听到萧晔的叹息，离开的脚步，直到屋子恢复了死一般的静谧之后，她才睁开眼睛，泪珠又无声地滑落，打湿了枕头。
萧晔睡到了书房，第二日晨起，顾新就来回话。
“剁了齐盈的一根手指，准备剁第二根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她说要女儿，问您需要怎么做？”
“呵，保祝清婉？直接剁了她的手，带上府医，别让人死了。”萧晔随意在柜里挑着饰品，看到当初存放那枚碎掉的玉佩木盒，他打开盒子，这才注意到绳子上面居然有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血渍，再想到那时祝明月受伤的手，定又是祝清婉干的，萧晔愤恨地将玉佩扔了回去。
“祝兴文的也砍了，一起送到谦王府给祝清婉。”
“属下这就去办。”
祝明月小产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国公府外，祝清婉没想到这个女人命那么大，眼看着都要死了她才离开，居然还能被人找到捡回一条命。
谦王责怪她办事不力，但她居然也查出了有孕，因此谦王说了两句这事便也就过去了。
但她心里还是憋屈，这时就有人送来了一个木盒。
祝清婉没有多想就打开了，却看见了两双血淋淋的手，其中一双她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一眼就看到了母亲常戴的那枚戒指。
“啊啊——”祝清婉尖叫一声将手中的木盒丢了出去，那两双手就这样落在了地上，祝清婉捂住唇忍不住的干呕着。
一旁的侍女也吓得不轻，祝清婉转过身大喊大叫吩咐着，“收拾好，不要让我看到！”
“是……”侍女惨白着脸，拿出帕子小心翼翼掂着手指捻起断手捡回木盒拿出去扔了。
祝清婉好半晌缓不过来，直到午膳的时候都缓不过来，她的眼前不断闪现着那血腥的画面，终于坐不住了，唤来侍女给萧晔递了帖子，想要约见一面。
萧晔收到帖子的时候，祝明月正准备回琼花院，他给顾新快速吩咐了几句话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