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句话,我不禁捏紧了拳头,满脸紧张和期待地望着她。
如果曼姐能退出佛门,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并不希望曼姐就这样青灯古佛伴余生,那样太凄惨,太残忍了,这不是应该属于曼姐的人生。
像曼姐这样心地善良,又能力优秀的女人,应该拥有一段幸福的人生,不要留下任何的遗憾,而不是遁入空门,与佛长眠。
这句话似乎是问到了曼姐的心坎上了,令她一时间都愣住,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摇头说道:“贫尼前半生造了不少业,如今落发为尼,只能靠每日诵经、持戒修行来慢慢化解。周施主曾为贫尼挡劫,如今他身陷业海,贫尼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愿意为他燃七盏酥油灯,诵《大悲咒》千遍,回向于他。”
“这青灯古佛前,贫尼已无他求,唯愿周施主能得一丝解脱,贫尼便心安了。”
说完,她再次双手合十,喊了一声阿弥陀佛。
我向来对曼姐敬爱有加,富有耐心,从来不曾生过曼姐的气,也从来不会对曼姐不耐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听到了她的这句话,看到她这样子,心里竟升腾起一团无名火,迅速在我胸腔燃烧起来,令我直接没忍住,爆发出来。
“放屁!放屁!简直一派胡言!”
“你心地善良,连只鸡都不敢杀,你从来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情,你能造什么业?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做了坏事,那也是法律的事情,和出家有什么关系,和佛祖有半毛钱关系!?”
“最荒谬的,周尘那是自愿做的事情,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怎么能说成是为你挡劫呢,你以为是借钱呢!至于你说帮他诵经,让周尘解脱,那就更加滑天下之大稽!你怎么知道周尘想要你这样做呢,万一他根本就不需要呢,你不是在浪费时间,自作多情吗!”
我一口气吼了出来,面红耳赤,瞪大了眼睛,一副愤怒激动的样子,把曼姐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脸上出现愕然的同时,也多了一些委屈和不解,“陈施主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我这番话,冒犯你了吗?”
我……
好吧,我刚才的确是有点激动了,以曼姐的视角来看,的确是有点不正常的。
但我根本没有办法保持平静啊,曼姐刚才那句话,真是有点太气人了。
现在深呼吸,令自己快速地冷静下来,我顿了顿开口说道:“曼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这并不是周尘希望看到的,他并不想你为他诵经赎罪,更不想看到你出家,过上清苦的日子,那不是该属于你的人生,你明白吗?”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除此外,温度也在急速下降,曼姐打了个喷嚏,显然是有点着凉了。
我接着说道:“天变冷了,你穿得少,还是先回慈心庵吧。”
然而曼姐却是摇头,她的态度坚决,望着我说道:“我不冷,我想得到关于周尘的一切。”
听到这话,我心里很难不感动,自己当年为曼姐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顿了顿,曼姐接着问道:“这三年来,周尘他,过得还好吗?他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他吃得饱吗,穿得暖吗?他是一个很内向,也很敏感的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会很害怕,很煎熬吧……哎,都怪我,如果那晚不是我去找他,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曼姐的语气很轻,但是充满了自责,说着说着,到最后,她甚至出现了哭腔,为我而伤心难过。
我嘴巴微张,听完了她这话,此时我的心里也是被堵住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萦绕在我的心间,令我一时无语凝烟。
曼姐继续说着,“还有,周尘考上了中大,那是他梦想中的学府,他三年来刻苦学习,才完成的梦想,却在开学之前,出了这等大事,断绝了他的梦想,他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的……我……呜呜呜……”
说到最后,曼姐竟然直接泪崩,掩面抽泣起来。
语气之中更是充满了痛苦和自责,令人听着心碎。
我连忙拉着她的手,安慰她,“曼姐你不必自责和难过!周尘他这三年来过得挺好……对,他这三年来过得挺好的!”
我在艰难地骗过了自己后,语气越发地坚定,“至于他没能去中大上学,其实也没什么的,他现在有了新的人生,他每天都很开心的,所以啊,你根本就不用自责和难过。”
这话说的,连我自己都快相信了。
但很可惜,并没能骗过曼姐,她望着我,摇了摇头,“陈施主,你在骗我,像周尘那样的性格,经历了这么巨大的变故,他不可能不痛苦,不可能不煎熬的。”
“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最想考上的大学是中大,他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现过,他考上中大的高兴和激动,如今他的大学梦没了,他三年来的努力化作了泡影,他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他肯定难过坏了!”
说到这里,曼姐极度地难过和痛苦,泪水不断往下掉,“我只恨,在他最困难,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找到他,没能帮助他一起度过!我从来没有如此地痛恨过我自己!!!”
最后一句话,曼姐甚至是低吼出来的。
我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傻傻地望着曼姐,仿佛第一次认识曼姐,也仿佛第一次感受到曼姐的内心!
无以复加的感动覆盖了我的全身心,令我再也忍不住,直接抱住了她。
“曼姐……”
只是说出这两个字,我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此时我内心被填得满满的。
面对如此难过,接近到要碎裂的曼姐,我对她只有无限的怜惜和疼爱,我不断地安慰着她,紧紧抱住她,生怕她在下一刻,就会在我的怀里消散。
然而我却忘记了,此时我并不是周尘,而是陈焕新,很快,当曼姐回过神来时,她就连忙推开了我,并且退后两步,和我拉开了距离,双手合十地说道:“陈施主,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这句话瞬间将我打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