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景轩说完是笑着的，但是她却品出了一丝寂寥。
苏锦棠刚听到皇后有孕这个消息时，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惊愕不已。
回想起往昔，那时皇上还只是王爷，说来着实可笑，整整十年，他未曾真正碰过她。
所以，苏锦棠一直笃定，皇上对发妻情深义重，不仅在感情上矢志不渝，甚至在男女之事上，也坚守着对原配的忠贞，誓要为她守身如玉。
哪知这男人做了帝王没几日就娶了皇后，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一个多月，便查出了有孕。
苏锦棠心里一阵惊愕之后，也忍不住笑出声，“呵呵，那不是好事吗？”
沈景轩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壶酒，给她倒了一杯，两个人就这样闷闷地对饮了几杯。
“不知道为何，我刚刚忽然想起娘走得时候，还催促着父皇早些续弦，但是他是五年后才考虑这件事的。”
沈景轩放下酒杯，眼睛中划过一抹哀伤之色，他缓了缓，看向苏锦棠，“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你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对着这样父皇的，他对你一点都不好。”
苏锦棠闻言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的满月，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几分落寞与怅惘。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兴许是我过于太天真了吧。”
话音刚落，一只温热的手覆盖上她冰凉的手，那突如其来的温度，让苏锦棠浑身一震。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与诧异。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出她的手，但对方像是察觉到了，将她的手包裹得更紧了，那力度不容抗拒。
“锦棠，”沈景轩轻声唤道，脱口而出道。
这两个字一出口，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沈景轩和苏锦棠一时间都怔愣住了，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苏锦棠率先挪开目光，皱了皱眉。
“殿下......你怎么叫了我的名字？”
沈景轩其实在心里默念过很多次，故而这次唤出口也是脱口而出，未作深思。
“你的名字为何孤不能叫？”
沈景轩脑袋昏沉，有些醉了，抓着她的手不放，而且将椅子往前挪了挪，离她更近。
苏锦棠吓得往后仰，惊恐漫上心头，“你要做什么......”
“孤能做什么？那日在明月司可没见你这么怕孤。”
沈景轩见她急了，心里有种诡异的兴奋，一双狐狸眼荡起了秋波，他干脆伸出双臂，倾身上前欲抱住她。
苏锦棠大惊失色，猛地起身，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满脸通红，又气又羞。
沈景轩见她慌乱如此，也不吓她了，坐了回去，继续倒酒喝，神色落寞。
苏锦棠站在一旁，看着他一脸苦涩地饮酒，心里慢慢放下戒备，坐在远点的椅子上，听他絮絮叨叨皇上和原配妻子的故事。
那故事似是掺和了烈酒，令她越听越心碎，十年恍如一梦，心间一涩，不知不觉眼泪就留了满地。
等到沈景轩发现时，她已哭得不能自拔，像是要将这十年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
所以，当他再次伸出双臂拥抱她时，她没有拒绝。
后来是怎么发生的呢？苏锦棠有些不记得了，应该是两个人都饮了酒，心里有驱散不去的悲伤，假借对方来发泄出来吧。
又或者是因为，她在沈景轩身上得到了一种隐秘的满足。
那就是，虽然那个男人不爱她，对她无动于衷，但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却是在意她的。
甚至，在当他发现她竟然还是完璧之身时，他一时间怔愣住了，借着满月清辉，她清晰得看见那双狐狸眼里，装满了愤怒、怜惜，还有一丝其他说不清楚的东西。
总之，这一刻，她心里沉甸甸的，又罪恶，又满足。
她也不过是一个缺爱的女人，罢了。
后来他几乎每晚都过来，但也不做其他，只是安静地躺着。
她从未给他留过一盏灯，因为她不想给他遐想的空间。
她这颗心好不容易稍稍复原了些，可不能再次摔个稀巴烂。
只是今夜他辗转反侧，她也睡不着，不如干脆聊聊天好了。
“太子殿下有何烦忧？”苏锦棠又淡声问了一句。
难得听见她关心他，沈景轩侧过身来，看着黑暗中的人，笑了笑道：“孤的烦忧，就是你啊。”
苏锦棠不解，略作思忖，轻声道：“太子殿下把我关在此处，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你可想过后果？”
沈景轩冷笑一声，随后语气平常道：“无碍。孤不愿你整日待在偏殿，孤计划给你换个身份，你先做孤的良娣吧。”
苏锦棠心中大惊，忙摇头道：“不行！”
沈景轩见她直接拒绝，心中不悦，皱了皱眉问道：“为何，你希望自己永远见不得光？”
“有违人伦......”苏锦棠垂下头来，咬了咬唇，心里还是无法接受嫁给前继子。
“孤都不在乎，你何须在乎这个？”
沈景轩略作思忖，后退一步道：“你做了孤的良娣，我会找个借口，说你身子不好，你无需去见父皇，往后你们也没有见面的可能性。”
他想了想又拉着她冰凉的手，带着一丝歉意道：“不过，未来可能会公布孤会娶太保之女为太子妃的消息，这个你且听听就好。”
紧接着，他郑重道：“孤会想办法让你成为孤的太子妃的。”
其实他已经在跟李惊风学习易容之术了，但这个念头暂且先不跟她说，怕吓着她。
苏锦棠再次被惊骇到，吐出来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你......这......万万不可！”
沈景轩预料到她定是这般反应，倒是不恼，径直倾身抱住她，语气坚定而决然：
“反正孤心意已决，你必须是孤的太子妃。”
*
薄暮时分，残阳如血，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李惊风那张冷峻的面庞上。
“夫君，我给你端来了陈皮雪梨汤，你趁热尝尝吧。”
门外传来梅灵汐轻柔的声音，李惊风先是打开了窗户，紧接着快步走到门外。
梅灵汐将甜汤放在桌案上，那汤碗还冒着腾腾热气，伴随着清新的果香，瞬间让屋内的空气都变得温润起来。
“夫君，你昨夜有些咳嗽，我特意煮了这陈皮雪梨汤，喝些下去，应该能缓解一二。”
李惊风心中一暖，抬眼看向梅灵汐，轻声道：“夫人有心了。”
再次听到他唤她为“夫人”，梅灵汐霎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梅灵汐忍不住笑了起来，满眼盈盈细碎的光，“夫君快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