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府正大街的六部九卿各台阁府衙都开门了,没错休沐期结束了,各级官员得开始干活了。
大朝会结束,留一天给各衙门打扫卫生,整理一下公务,其实基本不当差。
李存孝、罗克敌也早早来兵部报到来,从武选司领自己的令牌。
武选司司正名叫李庆云,因为信国公独孤文钦的次子独孤若望已经提前做了安排,也丝毫没用为难他们,将三块令牌分别交给两人,又好心介绍到:“二位将军,北隗军啸虎营驻守在西山大营,一共两万人马,一万驻守东都,拱卫京师,一卫在信国公军中,之前跟二位将军在江北之战中一同打过仗,立过功,与西山大营的一万兵马,以两年期做轮换,二位将军被封为山字营、海字营统领,官职折冲都尉,为正五品,秩比八百石,每位将军领兵两千,初十到西山大营,向虎啸营左将军高常盛报道,日后听其号令,二位将军可明白了!”
“多谢李司正,我们知道了,十号必去西山大营报到,告辞!”
李存孝、罗克等人出了兵部。
罗克敌用手拿着令牌的吊坠晃圈圈,一边晃一边说:“在浮屠铁骑,我们都是都骑尉,虽然只是正六品武官,但手里人马不少啊,两千浮屠铁骑呢?这次回来官是升了两级,带的兵还是两千,而且还是守城的兵,无趣的紧啊!”
“老三,你那张嘴能不能别胡咧咧,把令牌收起来,别丢人!这里是东都,记得殿下怎么跟我们说的吗?老实练兵,静观其变,你真当过来升官发财的,今天我这话只说一次,以后你要再胡咧咧,我让殿下立马打发你们回去种田去,听明白了吗?”
李存孝严厉的冲罗克敌发了一顿火,虽然知道他没那些心思,但是这张嘴容易惹事,尤其在这东都之中。
罗克敌也知道自己错了,急忙收起令牌,对李存孝低头认错:“二哥,我不敢了,去了大营,我拼命操练,不给殿下丢人。”
李存孝不再生气,转身对罗克敌说:“这两大营虽然不是精锐,但是毕竟是信国公的人马,他交了二营兵马再我们手里,未必我们就带的走,所以过去后小心一些,摸清楚情况再打算。高常盛是信国公手里的猛将,这次江北之战他没有去,但是性格如何,我们也摸不清,老三你去打听一下他的喜好,该拜的码头,还是要拜的。”
罗克敌点头:“以前边军中跟我关系不错的楚定先现在也在京师四营的朱雀营做右将军,应该识得这高常盛,我今日去拜访一下,看能否打探些消息回来。”
“从我们进了东都开始,一切都要以殿下为念!东都城繁华,今天中午,我们去最豪华的八仙楼喝一顿,听说那边的醉八仙可是极品啊!”李存孝笑着说道!
一听说有好酒喝,罗克敌立马就活了过来:“那行,二哥请客啊!”
“行,我请!”
“那我要喝个够本。”
“你喝醉了,晚上回去还能跟大哥送你那美人办事吗?”
“怎么不行,那娘们早都被我制的服服帖帖的了,不过那娘们是真带劲!还真有点喜欢她了!”
罗克敌笑的很幸福,被李存孝一巴掌拍肩膀上:“记得大哥说过的话,只管睡,别聊理想!”
两兄弟谈笑着骑马而去。
而兵部衙门内,兵部侍郎独孤若望听完李庆云的汇报,转身去了去了后堂,有一人穿着常服坐在那里喝茶,独孤若望上前行礼回话:“父亲,为何你要帮晋王,给这二人谋西山大营的三营兵马?”
独孤文钦喝喝茶,抬头目光冷静的说道:“你可记得英国公?只下了一注,最后输的倾家荡产,为父下了两注,最后重注赌一家,才有了我们独孤家如今的地位,但是望儿,这天下又到了下注的时候了,如果只下一家,不保险啊!”
拓跋若望想了想,点点头,隐约知道自己父亲的谋划,拓跋文钦看了看自己这个儿子,论谋略武功远不及自己,若自己不给他们谋划一翻,未来的独孤家前途堪忧,独孤文钦想起一事吩咐道:“你可知道雍王带过来的三千亲卫,这三千人不在兵部编制之中,按例我们也不提供粮草器械,这三千亲卫由何元朗统领,在陛下赐予的洛水河畔庄园里头屯田练兵。这何元朗为钱炜亲传弟子,所以无论武功还是战法皆是青年英冠,未来不可预期,你想如此之人安排随雍王来我北朝!当为合意啊!”
独孤若望想了想说:“你是说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雍王的安全,而是用来接迎雍王杀回南朝的伏兵?”
独孤文钦又说:“你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陛下岂能不明?陛下根本就没想留下萧思钰,而是跟南朝皇帝一起演的一场戏,为父大胆的猜测,南朝皇帝要对西南王敦下手了,一旦除了西南威胁,就是雍王回归之日,日后南朝继位储君必定就是他!”
独孤若望不解:“陛下为何要与南朝皇帝谋划此事?”
独孤文钦摇头:“南朝短期能北伐否?”
“不能!”
“我们有能力过江吗?”
“没有!”
“南北均势已成,只要彼此没有大的内乱,两朝都没有机会,所以和亲休兵是最好的办法!雍王来我朝避开南朝内部争斗,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独孤文钦又道:“我朝兵乏民疲,短期内都不会再用兵了,为父手里的兵权早晚得交出去,不若趁着现在做点人情,结点善缘来的好!所以你大可与何元朗结交,我伐江北是国事,不是私仇,不怕他来找我,但是你跟他结交,可以在钱粮器械方面给他们方便,我感觉这路人马可能会成为决定将来的一路奇兵!”
独孤若望点头:“父亲,孩儿明白了,必定按照父亲吩咐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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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熙大街,八仙楼
八仙楼共三层,坐落在春熙大街,这是盛都外城中最繁华的商业大街,沿街有几百家各种商铺,人来人物非常热闹,一身穿公子服饰的人,骑马到了八仙楼下,将手中的马交给门口的小厮,自己快步进了店内。
有迎客伙计上前招呼:“这位公子,吃饭还是找人?”
那公子递过碎银子:“我找朋友,你忙你的。”
伙计点头闪到一边,公子直接登楼上了雅间。
“大哥,大哥!”
房内两人人都起身,那公子在座位上首坐下,公子示意二人人都坐下。
“来,你们就要去去西山大营了,我们兄弟一起喝一杯!”
说罢三人一饮而尽。
李存孝微微探头往窗外一看,见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拓跋宏用眼神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
拓跋宏随后低声说道:“我回京开始,都有暗龙卫的人跟着,不过今日来见你们二人实属平常,不怕人怀疑。”
说罢拓跋宏将今日上朝发生的事情跟二人说明。
“陛下对我很忌惮,并未马上答应让我去天龙寺出家修行,背后又有窦相提防我,我未必能在京中留下来。”
李存孝有些担心:“大哥,你若不在京中,我们留在西山大营又有何用?”
拓跋宏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也不用担心,前日我见了叶先生,他说这个事情有转机,今日智信大师会入宫为我谋划,如果此事定下来,我会在天龙寺出家半年,到时候就可以隔绝朝堂,远离是非,待时而动了!”
拓跋宏又多吩咐几句:“你们此去西山大营,高常盛不会为难你们,而且给你们每人的两千人马皆为去年底招募的良家子弟,身世清白,你们如果训练的好,都可作精兵,练兵需要钱,拓跋若望会给你们调拨,不够的部分你们去西域商人开设的麦加钱庄找穆罕穆德,这只戒指是信物,他会帮你们都准备好,半年后我要你们掌握好整个西山大营的一万虎啸营精兵!”
两人抱拳答道:“明白!”
拓跋宏继续说:“你们若有不明白的,有一个人你们可以去求助问策?就是叶先生,但是联络他最好不要你们自己出面,找一个不起眼的人去做联络人!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从今天以后我们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今天我们就好好喝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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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外,一个黑衣卫士在张禄耳边言语几句,然后问:“老祖宗,这事需要跟陛下禀报吗?”
张禄皱着眉头说:“那两人个都是他的老部下,又是结拜兄弟,就要去西山大营了,这送行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何至于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禀告陛下,以后这些小事,都不用来烦我,下去吧。”
打发完暗卫走,张禄端过茶水,推开门进了紫宸殿。
张禄将茶水在陛下身边放下,又饶有兴致的看着陛下写的字,“陛下这个泰字写的极好!磅礴大气,气势凌人,乃是帝王才有的风范!”
“呵呵,是吗?”
陛下起身看了看,拿起茶盏边喝边说:“我这两日写了十几个泰字,感觉还是这个看着顺眼,不过还差一个字!”
说罢放下茶盏,在下面有写出了一个陵字,同样是气势恢弘!皇上一写完此字,张禄吓的急忙跪下!
“陛下春秋鼎盛!”
“再春秋鼎盛也要到这天的,历代多少帝王求长生,苍天放过了谁!起来,别做这幅样子了,看着反而不舒服!”
张禄晃晃悠悠起来了,脸上带着哭意:“奴才不敢想!”
“泰陵快要完工了,这碑文朕想自己给自己写,史书对朕有史书的记载,朕也明白,事实终究是事实,这就朕我没有杀魏柏之的原因,让他继续修史,说真正的历史,朕不能对苍生说谎,不能对这青天说谎!”
定帝缓缓的说来,显得无比沧桑。
“陛下!”
张禄低头很难过,定帝看着他,然后目光坚定的说道:“青史丹书对朕有评价,但是朕有我自己的辩解!后世之人既然可以骂朕,难道不允许朕跟后世的人争论辩解几句吗?所以这泰陵碑文,就是朕对后世要说的话!是朕一生功过是非的自我总结!”
那一刻张禄看到的还是曾经的那个年轻的王爷,那个杀伐果决,充满了无限力量的人!虽然如今已经垂垂老矣。
张禄眼圈有些红,眼泪有些忍不住。
定帝从书桌转过来拍了拍自己这位老伙计的肩膀。
“你也老了,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了,不像你呀!”
殿外传来一声呼声。
“智信国师到!”
“让国师进来吧!”
定帝看着张禄,笑了笑。
“我们的大闲人来了,别站着了,给朕和这位老朋友去烹壶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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