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澹容说罢,便看到女子秀气的黛眉微微蹙起,下垂的眼尾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哀怨与悲伤,叫人看得只想抚平那褶皱,不让她再忧心任何事。
“我在呢,萧郎。只要你没事就好......”孟妤的眼眸泛起泪花,但害怕周澹容看了不喜,她连忙用指腹揩去眼角的泪珠,“这春猎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离开也不过短短两日,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该不会是那个陈公子又......他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这春猎可是他主持的,你受伤他可脱不了干系!”
“一点小意外罢了,不碍事。”周澹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道,“况且,陈言平应该自己都自顾不暇呢......”
赵菀晴和陈言平的眉来眼去,周澹容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他不说,也不过是想看看他们凑在一起能生出什么事来。
果不其然,赵菀晴的失踪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引他身陷险境。
不过周澹容也没放过赵菀晴和陈言平。
待夜色再深些,陈言平应当就能寻到赵菀晴了。
既然他们二人对上眼,周澹容也成全他们。
孟妤没听懂周澹容的意思,但听见他不把陈言平放在心上的语气,孟妤也稍许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周澹容虽握着她的手,此刻却亦是赤裸着胸膛由着齐恒为他刮着伤处泛黑的脏肉,剔骨刀纤细娇小,齐恒为了减轻周澹容的痛苦动作极快。
好在,还真只是皮外伤,并未中毒或伤及筋骨。
齐恒长舒一口气。
周澹容从头到尾没发出一声痛呼,只是额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也愈发苍白得可怕。
孟妤感觉到了周澹容慢慢收紧力道的手,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道:“萧郎眼下可是在上药?”
“嗯,等我这处的伤包扎好了,再让齐大夫给你上药。”周澹容感受着掌心的柔软与温热,飘荡着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眼底的戾气一点点褪去,他再看向孟妤时只剩下的温柔和小心翼翼,“听闻......敬国公府的宋公子到萧府来了?你,你可有见过他?”
周澹容紧盯着孟妤的脸,不愿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孟妤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周澹容在意的竟是宋兴沛。
“见过了......也不应当说见过,昨日圆圆从清平轩跑出去,是宋公子帮忙送回来的。听声音,这宋公子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孟妤毫无隐瞒地说道。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但周澹容的眸色却暗了几分:“宋公子也常去安州,他父亲镇守的皇陵也在安州太湖县附近,没准你们还能聊到一起去......”
孟妤觉得周澹容这话说得很奇怪,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宋公子说他不常去安州,从小还是在京城长大的。再说了,就算宋公子是安州人,我同一个陌生男子有什么好聊的呢?我在清平轩日日想的都是萧郎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说好要平平安安地回来,你却还是受了这样的伤。萧郎,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怎么办?萧家又该怎么办?”
“还请你答应妤儿,以后这种危险的地方都不要去了。”
“若是陈言平那个混球还来要挟你,大不了让我把他骂出去!”
孟妤是真生气,她辛辛苦苦重生抱住了“萧融”的大腿,要是陈言平敢坏她好事,她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拉他垫背!
周澹容看到孟妤气的腮帮都鼓了起来,紧绷的嘴角倏地柔和下来。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离那个宋兴沛远一点,别看他家世好,但他在京城可是个花花肠子,惯喜欢装出一副耿直憨厚的样子去哄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小姐了。”
齐恒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句话,手中的剔骨刀差点没拿稳。
他抬眸一言难尽地看了周澹容一眼,心想宋兴沛平日里就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武痴,至今尚未婚娶,四皇子为了哄着这女子还真是......还真是不要脸。
孟妤愕然,本想问周澹容不会因为她同宋兴沛见了一面就吃醋吧?
可转念一想齐恒还在此,她若是说出这样的话未免显得太肉麻了。
于是孟妤顺应着说道:“那这宋公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齐恒刮完最后一片烂肉,听到孟妤的话默默在心中给宋兴沛点了一根蜡。
“三公子,还请您张开双臂,我替您将伤重新包扎。”齐恒道,“这伤虽只是皮外伤,但那老虎毕竟是发了狂的,我害怕会有疯病感染到您的身上......若是可以还请三公子命人将那只疯虎的尸体交给我检查一番,这几日您也要按时吃药换药,保持心绪平静,有任何不适立马派人寻我。”
“嗯,那只老虎已经拖回来了,正在前院里放着的。”周澹容说道,他在安州也喜欢打猎,自然也料想到了齐恒说的情况。
只不过他观察那老虎像是遇见他后突然发狂的,应当是陈言平使的阴招。
所以也正因为那老虎不是天生疯病,周澹容才敢以身涉险。
待齐恒包好周澹容的伤口,孟妤忍不住伸手朝着他的胸膛摸去,却不曾自己摸到的是大片的纱布。
孟妤记得周澹容先前坠马受伤的纱布才取下来没多久,结果又包成了这个样子,面积还这么大,她突然不信只是小伤了。
孟妤提高声音道:“萧郎,小伤可要包这么多地方?刚刚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周澹容给齐恒使了个眼神,齐恒便识趣儿地收拾药箱先出去命人煎药。
待屋内只剩下周澹容和孟妤二人时,周澹容避而不谈孟妤的问题,只是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孟妤抱进了怀中。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妤儿,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