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办公楼窗外灰蒙蒙的，伴随着阵阵阴雨。
温柠早早到了工位，一想到明天就能跟一路向阳见面了，倏然觉得手上的奥尔良鸡肉包更香了。
“咋还只吃皮，不吃陷呢？”唐煜路过温柠工位打趣道。
“不喜欢吃陷。”
唐煜欠揍的语气，“那你直接买馒头吃呗。”
下一秒被温柠犀利的眼神震慑。
“要！你！管！”
“十点来会议室开会复盘。”陆敬亭停下脚步，视线落在温柠的包子馅上，“怎么不吃陷？”
温柠无奈撇着小嘴，“不爱吃。”
陆敬亭一脸不解，“那你直接买馒头吃呗。”
听见对面噗嗤一笑，温柠迅速回了个白眼。
我谢谢你啊，干吃馒头能好吃吗？
还真是亲兄弟，台词一个字都不差。
盯着陆敬亭，温柠眉眼弯弯，乖巧点头，“馒头卖没了，我下次早点去买。”
唐煜嗤笑声更明显了，见温柠眉宇间染了些许怒气，这才停下。
这间会议室温柠不知来过多少次了，每每走进，都让她浑身不自在。
加之每次开会陆敬亭都一脸严肃，温柠总是格外紧张。
像上次一样，她找了个离屏幕和陆敬亭较远的位置坐下，跟凌希耳语道：“复盘是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一会应该会说的。”凌希声音又低了几分，“估计我要被辞退了。”
温柠小声喃喃，“应该不至于吧，就因为一次迟到？”
“都别聊天了，开会。”
突然冒出的轻咳声，温柠心脏猛然一跳，赶忙闭紧窃窃私语的小嘴。
“上周五的汇报还算顺利，大家有啥感受都说说看。”说着，陆敬亭站起身，拖动椅子，在大屏幕前坐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想第一个发言。
陆敬亭右手手指一搭一搭敲着桌面，良久，慢条斯理道：“既然没人想第一个的发言，那我只好点名了。”
温柠垂下小脑袋，暗暗往后靠了靠椅背。
“温柠，你先说！”
“……”
温柠倒吸了口凉气，满脸写着不情愿，又不敢直视陆敬亭，比上学被老师提问还紧张。
思考半天，她温声细语道：“事先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对自己讲解的部分做到足够熟悉，放松心态。”
陆敬亭眨了眨眼，尾音上扬，“没了？”
见温柠点点头，抠着手指，陆敬亭引导话题，“有没有总结下次要注意什么？”
要注意的？
温柠倏然想起汇报时，甲方女生提问自己的问题没有回答上，陆敬亭在微信上给了她建议。
温柠随即了悟道：“回答问题的时候多讲依据，让回答看上去更有说服力。”
陆敬亭满脸欣慰点头，“这也算一条，但还有更重要的，你还没总结到。”
“……？”
“我问你们——”陆敬亭语气多了几分严肃，“那天除了温柠，谁还能汇报凌希负责的部分？”
沉默片刻，陆敬亭满眼失望。
“你们除了自己负责的部分，没有想过要学习其他人的，包括我平时听你们汇报任务，只有温柠在认真听全部。”
“是你们觉得不重要，还是根本不想提升自己。”沉了口气，陆敬亭无奈道：“如果你们打算一辈子当一个小职员，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室内落针可闻，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
温柠虽然是被夸奖的那个，但还是会被陆敬亭的气场吓到，大气都不敢喘。
陆敬亭指节敲了敲桌面，眼神冰冷，“凌希，你迟到的事，我一直没找你谈话，是想给你思考的时间。”
“我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陆敬亭一字一顿道：“下次，再有人，在重要场合迟到，就不用来上班了。”
“……”陆敬亭严肃起来是真吓人。
一直到午饭时间，凌希都没再主动说过一句话。
温柠若有所思地盯着敲击键盘的凌希，半晌小手抚在凌希肩上，柔声安慰，“别气了，我们去吃饭吧。”
凌希侧身避开，温柠缓缓放下手臂，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温柠呆怔地盯着凌希，她属于气质型美女，不做表情时，侧颜攻击性很强。
看得出，凌希已经在极力控制情绪。
“那我帮你带饭回来吧。”
良久，凌希似是觉得不该迁怒于旁人，淡淡开口，“我没事，你们去吃吧，不用管我。”
温柠咬了咬嘴唇，刚想再次开口，被走来的唐煜拉走。
“再不走，鸡腿都被人打光了。”
“……”你是多喜欢吃鸡腿。
直到快下班前，陆敬亭都没出现在公司。
马上就放假了，员工们心里都跟长了草似的，纷纷摸鱼起来。
对面工位，更是时不时传来傻笑声。
温柠撑着脸颊，盯着唐煜，“你在乐什么呢？”
“江月，约我吃晚饭。”唐煜眼皮都没抬，继续轻敲手机。
“江月是谁？”
“就是汇报那天，问你问题的那个女孩。”唐煜放下手机，瞬间打开话匣子，“我上次出差半路回来，就是陪她去看演唱会了。”
“哦。”温柠砸吧砸吧嘴，“原来你就是为了她抛弃我的。”
唐煜轻咳一声，低声道：“你怎么还记仇呢，后来我哥不是陪你一起回来的吗？”
他不说温柠差点忘了这事，当时她问陆敬亭怎么出现在那，陆敬亭岔开话题，没有回答。
见温柠若有所思，唐煜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温柠晃过神，悠悠开口，“对了，他那天不是有会吗，怎么会出现在那？”
唐煜再次拿起手机，打趣道：“谁知道了，总不可能是特意去接你的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
也是，又不是特意去接自己的，有什么好纠结的。
话音刚落，一女生身着黑色抹胸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走过。
温柠一眼认出，她就是唐煜口中的江月。
上次见，她职场模样十足，今天换了身打扮，气质又性感。
温柠目光，不自觉落向窗外。
雨渐停，天空湛蓝如洗，想来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温柠思考着，跟一路向阳见面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发饰。
他好像喜欢乖巧可爱的女生。
奶白色泡泡袖连衣裙扎一丸子头？
白衬衫蓝色牛仔背带裤，长直发披肩？
学院风短裙……
实在不知道怎么选。
思绪被手机震动打散，温柠起身走去饮水间接听。
半晌温柠焦急返回工位，拿起单肩包往里收拾东西。
“这是怎么了？”唐煜瞪大眼睛看着她。
“我姥姥摔倒了，在医院，我现在得回去。”
旁边凌希盯着温柠问了句，“现在还能买到票吗？”
十一高峰期，客车票没有了，火车票更是早就售罄。
“我去客运站碰碰运气，看有没有退纸质票的。”温柠拿起单肩包挎在肩上，刚要走又转身叮嘱唐煜，“帮我跟陆总监请个假。”
“哦。”
江月盯着唐煜紧张模样，缓缓开口，“关系挺好的？”
“啊？”唐煜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解释，“你说温柠啊，我们两家长辈认识，平时一起打游戏……”
江月撇过脸，“谁要听你讲这些。”
唐煜挠了挠脸颊，什么情况，女孩子生起气来，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
良久，唐煜缓缓开口，“去吃饭吧，一会到饭点人该多了。”
“你哥不是还没回来？”
“……？”
“所以，”唐煜蹙着眉，咬着后槽牙，“你到底是约我，还是想约我哥？”
江月轻咳一声，脸上顿时染了一抹红，“当然是你。”
电梯门开，陆敬亭从里面走出，沉着脸盯着两人，“旷工？”
唐煜笑呵呵，“不差这一个小时吧。”
江月邀请道：“敬亭哥，我们要去吃晚饭，一起吧。”
陆敬亭扯了扯嘴角，“我还有事，你们去吃吧。”
江月有些失落，手指愤愤按了关门键，下一秒门突然被唐煜按开。
“哥，温柠姥姥摔伤了，她让我跟你请个假。”
陆敬亭往回退了两步，“什么时候的事？她有没有说要怎么回去？”
“大概半小时前，她说要去客运站看看有没有退票的。”
下一秒，陆敬亭再次迈进电梯。
唐煜眸了眼陆敬亭，“哥，你这是……”
陆敬亭没说话。
“你不会是要去客运站找她吧？”见他依旧不说话，唐煜小声嘀咕，“就算是你去，也不见得，就有票卖你吧。”
被陆敬亭清冷的眼神震慑，唐煜小心脏一颤，“没准有呢。”
客运站外，陆敬亭打着电话，远远跑向售票口。
快放假的缘故，客运站门口人格外多。
但陆敬亭还是一眼认出不远处一身浅蓝色衬衫裙的女孩。
陆敬亭提高声调，“圆圆！”
温柠眼眶氤氲着雾气，望着一身西装革履跑向自己的男人，“敬亭哥，你怎么在这？”
摁灭手机，陆敬亭眉宇间满是关切与担忧，温声道：“没买到票？”
见温柠哽咽着点点头，陆敬亭拉过温柠单肩包，沉声安抚，“走吧，带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温柠这下更忍不住了，抓着包，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我要回龙城看姥姥。”
陆敬亭弯下腰，垂眸看着眼前小脸微皱的女孩，满眼心痛，好想立马上前抱一抱她。
揉了揉温柠脑袋，陆敬亭耐心解释，“就是要带你回龙城看姥姥。”
回龙城？
温柠瞪大眼睛，“可是从这开车回家要五个多小时呢？”
陆敬亭没说话，挑着眉等她继续往下说。
温柠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鼻音，“你今天就回不来了。”
“那还不快上车？”陆敬亭扯过温柠的包，一副催促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