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湿润的气息,轻轻拨动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
普奇站在阴影中,藏匿于夜色之下,目光死死锁定前方的那个身影——
他的孪生兄弟。
多明尼克·普奇。
不,现在应该称作——威斯·布鲁马林。
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普奇就确认了眼前这个人绝对是自己的亲兄弟,因为他和自己的父亲简直像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这是一个本应与他共享同一血脉、同一人生、同一命运的人。
可是命运却将他们撕裂,将他们投向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在教堂中忏悔,在圣坛前苦苦追寻神的旨意,信仰支撑着他的精神,让他站得笔直,成为了众人仰望的圣职者;
而威斯却被送入另一个家庭,在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成长,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他轻松、自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气息,哪怕只是随意走在街上,都带着一种不羁的洒脱。
当威斯迈出房门时,普奇神使鬼差地跟了上去,他隐隐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威斯的步伐轻快,轻车熟路,没有丝毫迟疑,绝对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可是这么晚了,他究竟要去见谁?
普奇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他藏在黑暗里,屏住呼吸,悄然跟上,耐心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然后,他看见了她。
?
湖水在夜色中泛起微光,倒映着零星的灯火,一名少女站在湖畔,裙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她纤细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微微踮起脚尖,焦急而期待地望着某个方向。
她在等待着什么人。
少女怀春,她是在等待着她的爱人。
而她的爱人,就是威斯。
她的轮廓、她的姿态、她的声音——无比熟悉,无比亲切,又无比刺痛。
是佩拉。
普奇的瞳孔猛然一缩,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是他的亲妹妹佩拉!
不……不可能!
一瞬间,他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攥紧,狠狠地拧动,压迫着他的胸腔,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惊愕、恐惧、愤怒、绝望,所有的情绪翻涌而上,像是黑色的海啸,将他狠狠吞没。
但是,事实已经昭然若揭——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佩拉露出微笑,带着少女的羞涩与甜美,嗔怪地说道: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晚?我以为你又要放我鸽子了。”
而威斯只是轻松地耸耸肩,嘴角带着一丝带有玩味的笑:“哪能呢?就算我不去上班,也不可能错过你的。”
他的语气温柔,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
他们站得很近,影子交错,指尖轻轻碰触,目光中流露出的深情,几乎令人窒息。
看着俩人的幸福,普奇的世界,轰然崩塌。
他却只感到荒谬,荒谬得让他几乎想要仰天长笑——
如果命运真有意志,那它一定是个极度恶趣味的编剧,将现实塑造成一场令人作呕的闹剧。
而他,正是这场闹剧中唯一清醒的观众。
?
普奇的眼前变得模糊,他想冲出去。
他想撕碎这荒唐的一切,想打破这场命运的恶作剧,想让这讽刺的爱恋立刻终结!
可是他的双腿却像被锁链束缚,无法迈出一步。
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痛楚无法阻止他的绝望,无法阻止他的疯狂。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可是亲兄妹!
哪怕彼此不知道,但血脉的联系是不可磨灭的——
这是天理不容的禁忌,是命运最残忍的嘲弄,是彻彻底底的灾难!
而最让他崩溃的是——
他不能说!
哪怕真相像烈焰一样焚烧他的灵魂,哪怕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嘶吼着要现在冲出去,阻止这一切,他都不能!
因为这个秘密,来自忏悔室。
因为他是神父。
他只能倾听,只能宽恕——却不能说,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用任何方式让外界知晓这个秘密。
哪怕这个秘密,将会毁掉他的妹妹,毁掉他刚刚认识的弟弟!
哪怕这个秘密,将会让两个至亲之人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夜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衣摆,也吹乱了他所有的信念。
他曾无数次对信徒说:
“神的宽恕能洗净一切罪孽。”
但是他生平头一次,为自己神父的职位而感到无比的后悔——
上帝啊——
你为何要让我听见这个忏悔?!
你为何要让我承受这份痛苦?!
如果我连我最亲近的骨肉兄妹都不能拯救,那我又算什么?!
那自己做神父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黑暗中,普奇缓缓闭上眼睛,额头抵在冰冷的十字架上,他咬紧牙关,努力地不让泪流下来,指尖微微颤抖。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能让这一切继续下去!
可是,他该怎么做?
如果告诉佩拉,她能承受得了吗?如果告诉威斯,他的养母又该如何?如果将这一切公之于众,他们的家庭是否会因此而支离破碎?
他的信仰在阻止他,但是如果他什么都不做……
他们会不会继续沉沦?会不会——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最终走向最无法挽回的结局?
普奇睁开眼睛,夜色中,他的脸上满是绝望,痛苦与下定决心的责任感。
必须阻止他们这畸形的爱情,无论以什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