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事。
老车夫驾着牛车驶进了阳谷县县城。
来到济世医馆前,王淮六有些迫不及待地拉着武植走进医馆。
武植拿出药盒,照着上面的中草药的名称一一念出。
“太子参、陈皮、山药、炒麦芽、山楂……”
王淮六听了这些药材,连连点头,用笔沾墨,一一记下。
“嗯,不错,不错,均是些调理脾胃,缓解积食的药物,没想到这些药物按分量配比后,效果竟如此好。”
写完后,王淮六看着药方说道:“大郎,就这几种药材了没错吧,你不会故意少说一两样药材来故意坑我吧!”
武植眉梢一挑,说道:
“你行医治人,我卖饼度日,大家并无利益冲突,我坑你于我而言有什么益处?只是你研究不出来可别怪我,这五十两纹银你只是买了一个机遇而已。”
闻言,王淮六点了点头,想着武植的确没有故意坑自己的动机,与自己结仇,当即笑道:“既如此,我自是信大郎你的。”
接着,武植掰出两颗健胃消食片递到王淮六手上。
“这是原药,你摸索各种药物分量时,可做参考。”
“多谢大郎!”王淮六接过这两个药片,脸上堆出笑容。
随后王淮六在柜台上拿出五十两纹银,递到武植手上。
接过纹银时,武植看得出来,王淮六眼中那股不舍和肉痛之色。
揣好银两高兴地走出医馆大门,武植给老车夫指路,朝家里驶去。
……
且说武植出门去栖霞村取野猪肉,潘金莲在家打扫完卫生和洗净衣物后,正坐在凳子上做着女红。
这时,院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她起身开门后,见是个圆脸圆眼的丫鬟,正是以前和她一起伺候张夫人的另一个丫鬟——郑玉莲。
“金莲姐!”郑玉莲笑嘻嘻问候了一声,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张望。
“玉莲!你怎么来了。”潘金莲见是郑玉莲有些意外,将她迎进了屋。
进了屋内,郑玉莲将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说道:
“金莲姐,这是你在宅院里的衣物和一些首饰,我都收拾好,正好趁现在有空就拿过来给你,以免夫人给你扔了。”
潘金莲给其倒了杯茶,含笑谢道:“谢谢你啊,玉莲。”
“嗨……我们姐妹之间不用谢,金莲姐你还跟我客气啥!”
说着,郑玉莲环视了一圈这屋内,叹了口气。
“金莲姐,委屈你了。哎……明明是老爷起色心犯的错,夫人却故意责罚你,将你许给了那卖饼的武大郎。哎……”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甚是不忿。
潘金莲眼帘微垂:“这就是命,我这为奴为婢的又能怎么办?其实能嫁给大郎也挺好,至少能吃上一口炊饼,挨不了饿,我很满足了。”
闻言,郑玉莲有些讶异,没想到心气向来就高的潘金莲似乎认命了,不禁啧啧一声,随后说道:
“也对。金莲姐,你知道的吧,以前在周员外家作婢女的小翠,最后嫁给了夜香郎那个,昨天我见着她了,哎,可怜啊,浑身上下脏兮兮,身上那股味道可真让人靠近不得。
还有钱员外家的小屏,最后跟了个唱戏的,走乡串庄的卖演,前些日子我见到她时,整个人神神叨叨的,跟变了个人似。
这戏班如鬼巢,我们这种为奴为婢的本就命弱,这要是进去了,可不就得被侵染成人不人鬼不鬼么!
还有知县相公家的婢女小艳,嫁给了个酸秀才,开始还以为自己嫁得了好郎君,谁知那酸秀才屡第不中,之后为了凑银钱去济州府求学,还把小艳给卖到了神仙林做娼妓去了,哎……可怜啊!。”
潘金莲闻言,不禁用手掩起小嘴,吃了一惊:“什么,还有这等事儿?”
“嗯嗯嗯,可不是嘛……!”
郑玉莲连连点头,好似打开了八卦开关一样,连珠串一般将这些事说了出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嘴聊着天。
聊着,聊着,郑玉莲忽然看见潘金莲发髻上的象牙簪子,又看到她耳垂上的金耳环。
郑玉莲意外问道:
“咦,这不是县前西街首饰铺的象牙簪子吗?还有这对金耳环!金莲姐,这些精巧饰物哪儿来的啊!”
潘金莲是奴籍,被卖到张员外家后,只管食宿,可没月钱拿,往昔身上穿戴的都是张夫人赏的。
所以郑玉莲见到潘金莲头上戴着的首饰,才有这么一问。
潘金莲脸蛋儿微红,心中生出些许虚荣,淡笑道:“这都是我家大郎送的!屋内还有一支翠玉簪子呢。”
说完,不禁微微昂起脑袋。
“什么!?那卖饼的武大郎竟然还会送你这么贵重的饰物,当真出乎预料。”郑玉莲用手微微掩嘴,很是惊讶。
“我家大郎虽生得矮丑了些,但也是个体己人,舍得为我花银钱。”潘金莲想起武植对这两日对自己的好,言语中有些自得。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金莲姐倒是找到了个还不错的归属,这样小妹我也就放心了。”郑玉莲笑着附和。
“嗯。”
潘金莲点了点头,想起刚才郑玉莲说起的小翠、小屏和小艳,自己的遭遇似乎比他们好多了,这一对比之下,心中对武植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两人又聊了一阵儿,忽然郑玉莲想起今天的事儿,一拍额头,有些着急起身说道
“哎呀,那山路已经清淤好,夫人今天要回家省亲,我是偷偷跑出来将衣物拿来给你的,没成想我们姐妹数日不见,一聊起来就聊了这么久,我不多逗留了,咱们姐妹改日再聊。”
潘金莲闻言,连忙道:“既如此,你赶紧回去,免得被夫人发现后生你的气。”
说着,她也站起身来,将郑玉莲送出了门外。
将郑玉莲送走后,潘金莲锁好门回到屋内,继续做着女红,等武植回家。
可等了一个多时辰左右,忽然院外的大门被打开,似有人进了院内,潘金莲以为武植回来了,将手上的活计放下,欢喜地正要起身相迎,可还没等她起身,紧接着,屋内的门被一把推开。
一个大腹便便,身穿锦缎的中年人搓着手走了进来。
潘金莲见到来人,身子后退,惊呼出声:“……老爷!?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就是老爷我呀,还能是谁?金莲啊,这几日可想死老爷我了!”张员外淫猥一笑,搓着手朝潘金莲走去。
潘金莲见状,呵斥道:“老爷,你想干什么?你这是私闯民宅!你别乱来!”
说着,她还将一张凳子拿起,当做武器,作势要砸那朝自己走来的张员外。
张员外这几日对潘金莲那是日思夜想,抓心挠肝般难受,见她举起凳子,也不害怕,大笑着就扑了上去。
潘金莲被吓得连连后退,虽然闪避开了,但脚步一个不稳之下,一屁股摔在地上,凳子也没敢真砸过去。
“老爷,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人了。”潘金莲摔在地上,吓得眼圈儿发红,神色惊恐,话音中夹带着哭腔。
张员外看着她这般神色慌张的模样,心里的邪火烧得愈加旺了起来,舔了舔嘴唇,淫笑道:
“喊人?你喊啊!这是我张家的偏院,谁敢来管闲事。金莲,大郎那小子不太行吧,来让老爷好好疼疼你。”
说着,张员外朝地上的潘金莲扑了过去。
潘金莲一边用手撑地后退,一边伸腿往前乱踹,将扑上来的张员外给暂时踢开。
张员外见潘金莲反抗得激烈,更勾起他的兴致,嘿嘿嘿大声淫笑起来,又朝她扑了过去。
潘金莲则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拿起一个茶杯朝张员外砸去。
张员外哟呵一声,侧头躲开。
“你这小娘子还真是贞烈,我喜欢。”
潘金莲又举起一个茶杯,斥道:“你别过来,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这样我就不说与我家大郎知道!”
张员外撇了撇嘴,不屑道:
“武大郎而已,是个什么东西?我一穷远亲表侄儿,难不成还敢跟我较劲?当我还怕他不成!?金莲啊,你从了我,日后我保你荣华富贵,别挣扎了!嘿嘿嘿……”
说完,他又淫笑着朝潘金莲扑去。
潘金莲吓得在屋内左右闪躲,大声呼救,一时间两人在屋内开始你追我闪起来。
这张员外贼心不死,趁张夫人今日回家省亲,又见武植不在家,便急不可耐地带着两个小厮,拿着偏院钥匙前来,开门欲行禽兽之事。
张夫人也没想到,张员外竟然这般执着潘金莲,已经将潘金莲嫁出去了,还不收敛,贼心不死。
……
另一边,老车夫驾牛车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了武植暂居的小院。
武植刚下牛车,还没进院子,忽听得屋内传来些许争吵的异响,还有潘金莲惊慌失措的哭喊。
听见异常,武植心里一沉,立刻推开院门进去。
院内,堂屋门外,有两个小厮守在门口。
“咦,武大,你怎地回来了?”
其中一个守在门口的小厮见到武植进来,有些讶异问道。
武植进到院子内,听见潘金莲的哭喊求救声愈发清晰了,眉头一拧。
当即足下用力,来到那两个小厮面前,一人一脚,将他们两个给踹得向后飞去,撞开屋门,摔了进去。
砰的一声,两个小厮摔进屋内,双手捧腹,吃痛得哎哟哎呦叫唤不停,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屋内的张员外见状,吓了一跳,目光都清澈了许多。
也顾不得瘫坐在墙角,双脚乱踹的潘金莲了,抬头朝门外看去。
武植进到屋内,见屋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茶杯碎片扔得到处都是。
潘金莲则缩在墙角,手上拿着一张凳子抵在身前,眼圈儿红红的,白嫩的脸还有两道清晰泪痕。
当下气得直接双目涨红,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
“尼玛的,老子的家差点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