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衙后堂出来,张二岩脸色难看。
上司只管发号施令,执行起来可苦了他们这些一线员工。
那莫厉聚匪五六十余,盘踞在土地坡剪径多时,且这几日听闻那厮又纠集了几十个强壮流民进寨,声势逐渐浩大。
怕是因为如此,那莫厉才敢毁约,又劫了汴京客商。
自己现在带三十个衙役过去协商,怕是此行极难功成!
唉……
张二岩心中叹息不止。
丁良这时出来笑道:“二岩兄弟且宽心,我稍后便去选十个精悍衙役交与你,盼你做成此事!”
张二岩皮笑肉不笑,回道:“多谢丁都头厚意!”
由于阳谷县的县尉位置空缺,两人都觊觎县尉位置,所以张二岩和丁良明争暗斗不休。
不过丁良管理的神仙林那边生意红火,陈县令每月都能从中获利颇多,对丁良也愈发倚重。
反观张二岩上次去土地坡的事儿没办成,让陈县令对其有些不满。
要是一直这么下去,陈县令报上州府的县尉提名怕是这丁良,而不是他张二岩。
张二岩想到这,心里郁闷,要是以后屈居在这丁良手下办事,那就憋屈了。
丁良呵呵一笑,见张二岩吃瘪,心中畅快,抬步出门去,来到班房,他选了自己手下最弱的十个衙役,吩咐他们这几日由张二岩调遣。
张二岩见状,脸色更难看了,但明面上还是要抱拳称谢,毕竟人家调人帮你,这场面礼数可丢不得。
他摸出三两银子,让自己的心腹衙役带着这几十号人去搓一顿大酒,鼓鼓士气,待明日与他一同去土地坡,找那莫厉磋商。
心腹衙役喜滋滋接过银两,点头称是。
紧接着,张二岩便有些无精打采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
张娘子见张二岩垂头丧气,便问道:“相公,怎地了,可是公务上有诸多烦忧?!”
张二岩叹了口气,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张娘子笑着宽慰道:
“若真事难,不如脱去这身差袍,奴家与武掌柜合开的饼店近日生意红火,进项甚多,相公日后当个卖饼郎也无不可!”
张二岩揉了揉额头,冷笑了几声:
“当真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且不说我堂堂一县都头,最后要靠买饼为生,这面子该放哪里去。我若真没了这身差袍,武掌柜还会与我们合开饼店?你啊!想得也太简单了点!”
张娘子瞳孔微缩,反应过来,转念一想,又说道:“既如此,相公何不去找武掌柜商谈一番?”
“谈什么?”张二岩疑惑道。
张娘子笑道:“那武掌柜与栖霞村的莽汉甚熟,我前几次去武家小院和武掌柜过账,见过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且言行举止中甚是以那武掌柜为尊!”
“有此事?”张二岩惊讶道。
张娘子点了点头,嗯的一声。
“此事当真!相公何不去找那武掌柜牵线,让他给你介绍,然后你花点银钱请栖霞村的汉子出来撑场面,带上他们去土地坡,之后与那匪头磋谈的成功概率不就大些了嘛!”
张二岩听完后,目光微闪,连连点头。
“娘子说得在理,武掌柜在栖霞村做生意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相熟那村子里的人,虽说那些猎人穷,但性子烈直排外,我花点钱再有武掌柜牵线,应该能找到些汉子出来帮忙作势。”
说罢,张二岩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
……
阳谷县北门。
三匹骏马缓缓进城。
武植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涌出喜色,因为酒厂快建设好了,所以今日他没去栖霞村监工,而是去了别的村镇收前期酿酒用的粮食。
今日一切顺利,他带着魏大牧、魏小刚跑了几个村镇,谈下合约,付了定金,待明日就会有粮食陆续运到栖霞村。
进了县城,武植三人下了马,将马儿交给魏小刚送去马馆还了,随即他和魏大牧一齐朝武家小院走去。
路过那王婆茶铺时,武植嘴角冷笑。
那王婆子前几日在床上被西门庆整得快散了架,一连几日下不来床,今日这茶铺依旧关门闭客,怕是要大半个月后那王婆子才能恢复过来,开店营生。
推门进院,本来面带喜色的武植进到院子后,忽然神色一怔。
“……东家!……牧哥儿!”
黑猴儿和白牛儿坐在地上,见到武植和魏大牧回来,立刻喊出声。
魏大牧见两人鼻青脸肿,身上带伤,眉头不禁皱起,问道:“怎地了!?”
潘金莲正巧给这两人上完药,见到武植回来,立刻迎上来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事情经过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老倌儿到送肉回来的时间,肉没送回来,反倒带来两个奇形怪状的汉子。
周刻忠听见武植回来了,哼哼唧唧被周守义扶着从屋内出来。
“东家……你回来了?”
武植含笑冷静问道:
“老倌儿坐下说,怎么回事?你跟黑猴儿和白牛儿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周刻忠叹了口气,被周守义搀扶着坐下,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白牛儿恨恨道:“是他们先不敬神……”
说到这,魏大牧一拍他脑袋,白牛儿反应过来,继续道:“……不敬东家,我才先动手的!”
黑猴儿点了点头,附和的嗯了一声。
武植听完原委,目光阴寒下来,他来到黑猴儿和白牛儿面前,呵呵一笑,赞许道:
“好,你们做得很没错!栖霞村的汉子必须要有这种气性!”
黑猴儿和白牛儿被武植一夸,面露喜色,感觉身上都不疼了。
周刻忠目中带愁问道:“东家,那土地坡的事该怎么办?”
武植想都没想,便平静答道:
“怎么办?全宰了!还能怎么办!?一天十两银子的过路费?什么口气,什么实力敢跟我这么收钱?
要是那帮山匪不招惹我们,我花小钱消灾也不无不可,毕竟各行有各行的规矩,绝人生路的事能不做就不做。
现在他们狮子大开口向我索要十两银子一日,还打了我的人,我看他们是脖子痒了,我用刀给他们挠挠。”
周刻忠听到武植这杀气满满的话,不禁身子微颤。
武植淡淡道:“守义,先送你爹回去休养几日,这几日你接替你爹工作,明日下午去栖霞村运肉。”
“是,东家!”周守义恭敬道。
……
周刻忠父子走后不久,张二岩来到武家小院,见数日不见的武植,身形模样又变化了一些,暗暗咋舌。
凡是有人问起武植外貌身形变化的,武植通通以自己遇到过一个清奇道人为自己打开体内枷锁为由,搪塞过去。
这个理由虽在意料之外,但在封建的古代人的思想看来,却又是情理之中,也没人生疑。
另外,因为武植日日有变,这神奇的一幕意外使得栖霞村的村民对武植的神主身份更是深信不疑,几近疯狂信仰。
若不是神灵降世,哪里有人后天还能日日有变?
张二岩进屋喝了杯茶,便将土地坡那伙山匪又劫了汴京客商的事和此行目的说出。
武植听见他是来借人去土地坡壮声势的,暗叹无巧不成书,这当真是巧了。
当下他眼珠一转,暗道:“正好借此事为由,将那时仪从牢里提出来,全了我对时迁的承诺,”
念及此处,他心中微喜,当即说道:
“张都头,你要借人可以,我现在就能给你答复!不过跟那些山匪一直磋商也不是个办法,不如直接剿了,以绝后患!”
张二岩闻言,心中微动,要是剿了土地坡的匪患,这可是大功一件,但想了想,他还是摇了摇头,谨慎道:
“武兄弟,此事并不简单,除非能纠集上百精悍好手,不然此事恐难成!”
闻言,武植淡淡一笑,说道。
“此事你无需担心,人我保管给你找够,个个精悍,箭法卓绝,要屠那土地坡的土鸡瓦狗易如反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张二岩见武植这般自信,目光连闪,立刻问道:“武掌柜有什么条件?且说来听听!”
武植笑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烦请张都头向县令大人进言,在牢里调一个囚犯出来,此人名叫时仪,诨号穿山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