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张某眼拙,在阳谷县当差许久,倒是未曾见过武大夫,却不知武大夫在哪间医馆坐堂?”张二岩为两人倒了杯茶水,含笑问道。
武植眉梢一挑,看向王淮六。
王淮六赔笑道:
“都头误会了,武植不是坐堂大夫,只是身怀能治积食之症的药物,他平日靠卖饼营生。刚才令郎哭的紧,所以这才没空耽搁解释,但都头放心,这药定然有奇效!”
“什么,卖饼的?”张二岩闻言,脸色冷了下来。
这医理玄奥精深,一卖饼的怎敢妄图揣摩?且施以医治!?
张夫人也是满脸诧异的看着武植,眼中带着些嗔怪看了看王淮六。
似乎是气他随便拉个人来医治自己的孩子。
等会儿真医出个好歹可怎生是好?
当真好不明事理。
王淮六见状,赶紧将栖霞村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张二岩听完后,脸色才略微放缓,但依旧板着张脸,生怕自己的孩儿有个好歹。
武植也没辩驳,只是安静等着。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张二岩的孩儿肚子开始咕咕乱叫,小孩儿也忍不住,直接在床上就开始拉了出来。
张二岩夫妇见孩儿出恭了,均是一喜。
那病孩儿出完恭,便不再哭闹,脸色也变得好了许多,王淮六上前把脉,片刻后点了点头。
“令郎脉息平稳,脸色渐润,已无大碍,稍些时我开张药方调理调理即可。”
张二岩和张夫人听了这话,才大大松了口气,这下哪还有半分怀疑武植的神情。
接着,那孩儿被张夫人和丫鬟抱了下去洗漱。
“多谢大郎施药,恕在下眼拙见识浅,方才言行有些轻慢,还请多多包涵!”张二岩见武植的药果真起了效果,对武植抱拳施了一礼致歉。
武植起身将他扶住:“都头言重了,方才你也是担忧令郎病情,并无不妥。只是令郎正值贪玩好奇年纪,日后可要多加看护才是。”
张二岩连连点头。
“大郎说得没错,日后我夫妇自会多加看护与他。我刚刚听闻王六哥说,这药还有健胃养脾,调理肠胃的功效,不知大郎身上可还有?我这孩儿天生肠胃多病,烦请卖一些与我,也好将孩儿病症医好。”
武植歉声道:
“都头不知,我与王大夫因令郎病症急凶,来得也匆忙,所以那药未曾全带在身上,家里倒是还有一副,如今却只得这小半盒在身。”
王淮六笑呵呵道:
“不错,我俩来得匆忙。都头不知,今日还是大郎的新饼店开张吉日,我这也是强拉着他丢下新开的饼店,过来为令郎治病的。都头何不动身,与大郎一起回去取药,也好将心安下。”
闻言,张二岩目光微闪,他也是晓通人情世故的人,就单从武植和王淮六这两句话就听出了他们今日一起前来的意图。
既然只有治病之药,没有治病之术,大可将药给这王淮六带过来,让病孩儿服下。
如今这武植也跟来,显然是不想将自己这人情全让给王淮六罢了。
看破不说破是世故人的浪漫,不将意思明着说也是世故人的浪漫。
张二岩先是佯装一脸恍然,然后又含笑恭喜武植新店开业,生意兴隆之类的场面话。
他心道:“既然这武大当真救了我那孩儿一次,他要趁我的势也无妨,我观他虽有些矮丑,但言行得当,举止颇为不俗,理应是个机灵人儿,结交一番亦无害处。”
念及此处,张二岩爽朗笑道:“既如此,那我们还等着作甚,不如现在就动身前去取药,如何!?”
“都头发话,自是不无不可。”武植笑道。
接着武植和张二岩两人起身,前去取药。
王淮六则留下,等那病孩儿洗漱完再仔细查验一番。
……
……
另一边的武家饼店。
且说武植与王淮六离开后,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饼店顾客盈门,生意络绎不绝。
潘金莲和郓哥母子忙的不亦乐乎。
还好今早四人早起,做了许多饼子,不然还怕是不够卖的。
武植这简单的买三送一,买五送二的促销方式,效果好得出奇,这着实出乎潘金莲这几人的预料。
可正当生意红红火火时,远处盯着这一切的钱富贵却嘿嘿一笑,露出几分阴险。
“好戏来了!”
紫石街上,一伙衣冠不整,神情凶恶的泼皮连连推搡面前挡路的平民百姓。
“走开。”
“滚开些!”
“没看到爷们儿在这吗?”
被推搡的人先是一怒,但转头看到这伙泼皮时,瞬间软了下去,只得暗道晦气,往旁边挪开,离他们远些。
谢希大带着一伙十余个泼皮径直来到武家小店前。
店门前的正要买饼的客人,见到这伙人气势汹汹的站在这儿,瞬间没了买饼的心思,登时散开。
郓哥看到这伙泼皮,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昨天被抢被打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张胜目露凶光,阴恻恻道:
“谢老大,这就是那武大郎新开的饼店。就是这贼厮前些日子欺辱小弟我,现在这贼厮在您的地盘上开店还敢不打招呼,简直是不把您这镇阳大虫放在眼里。”
“哦~就是这么?”谢希大嘴边衔着一根草,双手环胸,神情颇为随意。
这段时间仰仗西门庆给活计,他费心收账,腌臜手段尽出,搞得好几家人卖房卖地还债,有几家还将女儿卖出去为奴为婢抵账,闹出了不小风波,但都无碍。
这般努力下,可算把烟花楼的那个相中的妓女给赎了出来,最近几日夜夜风流那是十分快活。
如今的他春风满面,心情着实不错。
昨日酒足饭饱后,上街游荡时,还帮小弟张胜出了一下气,为难了一下那推车卖饼的少年郎,当真十分开怀。
近日事事顺遂,谢希大容光焕发,见四周百姓畏自己如狼似虎,那心里更是甚为自得。
这做地方恶霸的,就是要有这种气场才得。
今早从张胜嘴里得知,前些日子欺辱他的武大郎今日开了个饼店,还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城东紫石街上。
敢不跟自己打招呼就擅自开店,这可犯了大忌讳。
简直是啪啪啪打他这个镇阳大虫——谢希大的脸。
这不,为了自己城东一霸的脸面,也为了给张胜这小弟继续出气,带着十几个泼皮就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这儿。
“打了我的人不来赔罪,如今在我的地盘上开店做生意也不来拜码头,你这么不懂事下去让我很为难啊!”
谢希大这般想着,将嘴角衔着的那根草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