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来是小雨妹子,既然你知道,还劳烦细细跟我们讲讲。”武植立刻问道。
魏小雨和魏勇一家交好,武植来找魏勇时,和魏小雨见过几次,算是点头之交。
因为魏禾捉中了红阄,魏小雨便来魏勇家看看情况。
只是凑巧,听到了武植和魏勇等人在院角的槐树下说起黑将军的事儿,才忽然在武植背后开口插了一句。
现在听见武植询问,魏小雨沉吟了一阵儿,思绪飞回到十六年前。
她眼中浮现出一抹追忆之光,开口讲述起来:
“这件事深埋我心里许久,如今你要听,我从头说来就是。
其实我是村里第三批献祭给山神的那六个童男童女之一,也就是村子里唯一次没被献祭出去的那批童男童女……”
闻言,武植很是意外,看了一眼魏勇。
魏大牧和魏青也是一样,将目光看向魏勇,十六年前他们还小,一个才六岁,一个才一岁多,根本不了解这件事。
一旁的玉寡妇也不哭了,她是八年前嫁进这栖霞村的,对以前的事可不了解,听到这也将目光看向魏勇。
见众人相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魏勇点头道:
“是的,小雨的确是那批童男童女之中的一个,我记得你那时才八九岁吧。”
魏小雨恩了一声。
“我当时八岁,所以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儿。其它几个童男童女都是三四岁的样子,这么多年了,怕是早已忘记十六年前在祭坛上发生的事儿。连我们被献祭过两次的事儿也忘了!”
“……!?你们献祭过两次?那天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两次都没被献祭给那黑将军!?”武植来了兴趣,忙追问道。
魏小雨看了一眼魏大牧,目光黯淡下来:
“其实也没发什么奇诡之事,就是献祭那天,魏英大叔独自一人出现,将那黑将军用箭射跑了,之后追猎那黑将军不成,才转头带我们下山回村。”
武植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这原因意外的简单。
魏大牧一惊,“我爹将你们带回来的!?”
魏小雨轻轻颔首:
“是的。魏英大叔当晚将我们带回村后,前任村长吓了一跳,在山神庙内厉声叱骂魏英大叔冲撞了山神大人。
魏英大叔当时也没还嘴,现在想来,他当时想的应该是:我明日再上山追猎那黑熊即可,与你这老家伙在这逞口舌有什么用?
前任村长见魏英大叔不言语,又顾忌魏英大叔当时是栖霞村最强猎户的实力,也没敢惩处他,只是挥手让他回家,莫再生事。
随后前任村长又让老神婆算了个日子,在三天后将我们六个人再次送到祭坛上。”
魏小雨想起那天救命恩人手持强弓,背负羽箭,将那黑熊射得仓惶奔逃,不禁心中追念。
救命恩人那高大结实的背影还刻在心中,那爽朗豪迈的笑声似乎还萦绕在她耳边。
十六年前那祭坛上,六个孩童看着黑熊慢慢靠近,吓得挤在一起,这时背后响起一大汉的朗笑声:
【哈哈哈……你们几个小家伙别怕,待大叔将那什么黑将军、白将军给一箭射死,然后带你们去摘野果子吃!
看,这黑熊被大叔我射跑了吧!你们几个小家伙乖乖呆在这里,大叔我追上去解决掉它,绝了这后患。小雨啊,你年纪最大,要看好同村的这几个弟妹。哈哈哈……
哎呀……那黑熊甚是狡猾,被它跑了,不过你们别急,待大叔明日再上山来,定将它猎了!走吧,大叔先带你们下山回村。】
……
“我爹十六年前用箭将黑将军射得逃跑!?”闻言,魏大牧满眼震惊,转头朝魏勇问道:
“二叔,这是真的吗?”
魏勇摇了摇头。
“此事我所知不多,大哥也没曾与我说过。但上一任老村长不许村里人过多议论第三次献祭的事却是真的,十六七年过去了,记得这事儿的人就更少了。”
说话间,他看向魏小雨。
魏小雨沉声道,
“我骗你们又有什么用?只是当时我年纪尚小,便是说了那黑将军被魏英大叔打跑了也没人信,我爹娘应该是收到前任村长的警告,也厉声训斥让我莫再提此事,其他几个孩童就更不用说了。”
武植听到这,寻思道:
“那魏英是当时栖霞村最强猎人,这魏勇是如今栖霞村的最强猎人,这一英一勇两兄弟的实力都这么厉害!?不对啊,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连只黑熊都猎不了?”
“那之后呢?”魏大牧急忙问道。
魏小雨答道:
“次日,魏英大叔不理会前任村长的训斥,再次独自上山追猎那黑熊,要绝村里的后患。
可一连两日未曾回村,当时我便知道事情隐隐不妙。然后又过了一日,我们六个孩童再次被送到山上祭坛……”
魏勇这时接话道:
“……接着,你们在六人在祭坛上待了一晚,次日被上山打猎的村民发现带回,没错吧。”
魏小雨点头道:
“是的,我们六人在祭坛呆了一晚,因为祭坛四周有那黑熊的尿液、粪便标记领地,山里的其他野兽不敢靠近,所以我们才一夜没事儿。
再然后,就是两日后,魏英大叔的……魏英大叔的尸体在山涧被如今的村长——魏虎发现,只剩残缺的上半身躯……”
说到这,魏小雨眼睛笼上一层水雾,声音哽咽起来。
听完魏小雨的陈述后,众人相继沉默无言。
而当时栖霞村的村民听闻魏英身死后,一时哗然。
最强的猎人魏英独自上山都被黑将军所杀,那黑将军是山神化身的名头彻底坐实,一众村民尽皆敬畏。
渐渐地,再也没有猎户胆敢因为自己家孩童被献祭而前去狩猎它了。
只得年年上供,直至如今。
魏小雨深吸一口气,压住鼻间那股酸涩,继续道:
“魏英大叔虽失手被那黑将军所杀,但也射瞎了那黑将军一只眼睛。我猜测,那黑将军不敢再下山进村害人,就是被魏英大叔震慑住了,吓得破了胆,逃走了一段时间才回来,
如此这般,我们六个童男童女的第二次献祭才侥幸逃过。大叔他……他便是死了,冥冥中又护了我们一次!”
众人闻言,瞬间将事情串联起来,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难怪那黑熊不敢再下山进村害人,原来是已经被魏英打散了胆气,只敢缩在山上,袭击单独上山的猎户。
魏大牧双眼一红,村里一直传他父亲是独自上山打猎,破了村规才被黑将军降下惩罚死去的,没曾想父亲独自上山,就是专门要去猎杀那黑将军。
只是失败后才死去。
想到这,他心中虽有伤痛,但更多的却是自傲,
我父豪杰!
为子当如此!
魏勇被勾起思绪,想起大哥那爽朗的笑声,不禁嘴角扬起,只恨当时自己力弱,没有与大哥一同前往。
魏青一阵慨叹,对那素未谋面的大伯也是心向往之。
武植摸了摸下巴,要是魏小雨所言非虚,那魏英当真豪杰,是个敢想敢干的真汉子。
看着村里的孩童每年都要被献祭,狂放不羁且不信鬼神的他心中不忍,便决定独自一人前去结束这场悲剧,只是失败了。
武植这般想着,暗道:
“既如此,那上一任村长理应知道黑熊并非不可敌,为何不组织力量去除了这祸害?反而继续举行这祭山大典,献祭童男童女!?一头黑熊的智慧比得过人不成?
还是说,因为前面两次献祭过了,要是那黑将军真的能被猎死,打碎了这畜牲在村民心中的山神化身形象,前任村长要为前两次献祭死去的孩童而担责,所以才一直将这献祭传统保持了下去?”
想到这,武植眉头紧皱,他知道这并不是不可能。
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威地位,有些为首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