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弥纱痛苦的模样，拳头紧握，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王上……”
库克亚颤抖着声音，连忙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头。
赫伦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不是说弥纱已经痊愈了吗？为何她又会变成这样？”
库克亚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王上，公主的病……本就是先天不足，臣……
臣只是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暂时压制了她的病症，但……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特殊手段？”
赫伦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俯下身，一把抓住库克亚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弥纱已经痊愈，可以像常人一样生活！现在你却告诉我，这只是暂时的？”
库克亚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王上息怒！臣……臣当初确实以为公主的病已经痊愈。
但……但公主的身体太过虚弱，臣……臣也未曾料到会复发……”
赫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猛地将库克亚摔在地上，声音冰冷：“库克亚，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若是弥纱这次不能好起来，你就陪她一起下地狱吧！”
库克亚连忙爬起身，连连磕头：“王上放心！臣……臣一定竭尽全力，救回公主！”
赫伦冷哼一声，转身走到弥纱的床边，轻轻握住她的小手，眼中的怒火瞬间被柔情取代。
他低声呢喃：“弥纱，父王在这里，别怕……父王一定会救你的……”
弥纱微微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助：“父王……弥纱好痛……”
赫伦的心仿佛被刀割一般，他紧紧握住弥纱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弥纱乖，父王在这里，别怕……库克亚一定会治好你的……”
弥纱公主的呼吸声细若游丝，每一声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固执地盯着赫伦。
“父王......”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帐外的风声吞没，“若儿臣这次活下来......您能允我嫁给他吗？”
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库克亚。”
赫伦突然转头看向巫医库克亚，“先给公主占卜。”
库克亚躬身应诺，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沙盘，沙盘上铺满了细腻的金色沙粒。
他低声对弥纱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请您随意在沙上绘制图形，我会根据您的笔迹占卜您的命运。”
弥纱公主微微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她还是强撑着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沙盘。
她的手指颤抖着，沙粒在她的指尖下缓缓流动，形成了一些模糊的图案。
但她没有继续画下去。
“父王……”
弥纱公主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转过头，看向坐在床边的赫伦，眼中带着一丝恳求，“如果……如果儿臣这次挺过来了，请您允我嫁给他，可以吗？”
赫伦有些无奈，“弥纱，那个赤乌人早就死了，他的骨头现在还在北疆城墙下垒着呢！”
“儿臣相信他一定还活着！您当年答应过......”
弥纱剧烈咳嗽起来，却仍倔强地仰着头，“只要我随军出征......就允我选自己的驸马......”
帐内陷入死寂，只有牛油蜡烛“噼啪”爆开灯花。
赫伦望着女儿一脸倔强的神情，突然想起她五岁时举着木剑说要当西域第一女将的模样。
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等你病好了，父王会把西域最勇猛的儿郎都召来任你挑选。”
“我只要他。”
弥纱突然抓住父亲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赫伦心头一颤，“那天在北疆战场......他明明可以射杀我的战马，却故意偏了半寸......”
赫伦的眉头拧成了个死结。
三年前那场烽火漫天的战争，如刀刻斧凿般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至今清晰如新。
彼时，弥纱公主随他奔赴战场，直面了那残酷血腥的厮杀。
在他精妙绝伦的计谋之下，赤乌的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连带着城池也被他收入囊中。
可命运弄人，在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的宝贝小公主弥纱竟对一名赤乌将领一眼万年。
自那之后，她屡次向赫伦苦苦哀求，满心期许能寻到那个男子，托付终身。
那时的赫伦，只当这是公主一时头脑发热，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他笃定，弥纱不过是刹那间的意乱情迷，日子久了，那个仅一面之缘的男人自然会被抛诸脑后。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直至弥纱生命垂危之时，口中念的、心里想的，依旧是那个魂牵梦绕的人。
赫伦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轻轻拍了拍弥纱公主的手背，声音低沉：“行了，弥纱，父王答应你。
只要你挺过来，父王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人，让你嫁给他。”
弥纱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谢谢父王……”
她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滑动，沙粒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流动，最终形成了一个大致的图案。
库克亚见状，立刻俯身仔细查看沙盘上的图形。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赫伦注意到库克亚的神情变化，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站起身，走到库克亚身旁，低声问道：“库克亚，占卜结果如何？”
库克亚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抬起头，看向赫伦，声音有些颤抖：“王上……占卜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赫伦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沉声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库克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指着沙盘上的图案，低声解释道：“王上，您看这里。
沙盘上的图案显示，公主殿下的命格正在逐渐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