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也不担心伙计耍花招。
有高云和典忠跟着,他插翅难飞。
巷子幽深,两侧的墙壁斑驳,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伙计走得很快,秦昭三人紧随其后。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伙计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他轻轻敲了敲门,低声说道。
“主子,有人找。”
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后,一个身形有些瘦削的青年打开了门,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却掩盖不住那股子精明劲儿。
秦昭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李倓?”
倒是身后的高云低呼一声,替秦昭解了惑。
李倓,当朝太傅李睿的二公子,与秦昭年纪相仿,两人都算不得受宠。
甚至还都被冠以“纨绔”之名,并称“皇都双废”。
不过,这李倓倒是个有几分真本事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对机关器物一道颇有研究。
只是不爱钻研仕途经济,成日里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那些老学究眼里,自然就成了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被高云这么一提醒,秦昭也想起来了。
前身的记忆中,与他见过几面。
“草民李倓,拜见八殿下。”
李倓面色平静,拱手行礼,丝毫没有因为高云方才那声“冒犯”而动怒。
倒是那带路的伙计,直接听傻了眼。
“殿殿下?!”腿一软,直接跟着李倓跪了下去。
秦昭绕过两人,径直进了院子。
这院子倒是挺大,只是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与其说这是李太傅的二公子府邸,倒不如说是什么工匠作坊。
院子里,十几个工人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有的在打磨木料,有的在雕刻图案,还有的在组装着什么东西。
一切都井然有序,像极了秦昭前世见过的流水线。
“这些,都是你鼓捣出来的?”
秦昭随手拿起一个做工精巧的木偶,好奇地问道。
李倓点点头。
“回殿下,正是。”
秦昭挑了挑眉。
“你很讨厌我?”
“不敢!”
李倓语气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不敢?那就是讨厌咯。来,说说,为什么讨厌我?咱们俩应该没见过几次吧,我好像也没得罪过你吧?”
秦昭饶有兴致地走到李倓面前。
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李倓只是撇过头,不发一言,活像庙里的泥塑菩萨。
秦昭也不恼,只管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院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高云凑到秦昭耳边,低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原来秦昭大败北狄国师狄云后,李太傅李睿亲眼见证了秦昭的崛起,心中甚慰。
回家一看自家这不争气的二公子。
还在鼓捣些“奇技淫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人家秦昭,再看看你!你俩以前不是号称‘皇都双废’吗?人家现在都成战神了,你呢?还在玩这些破烂玩意儿!以后这‘皇都双废’的名号就你一人担着了!”
李睿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李倓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顶嘴道。
“我乐意!我就喜欢这些,当官有什么好?像大哥那样,天天累死累活,还不如我逍遥自在!”
李睿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直接把李倓赶出了家门,一分钱都没给。
李倓也硬气,梗着脖子就走了。
“每日对着个大哥当榜样就够了,用不着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也幸好李倓早些年就偷偷置办了些产业,不然还真得饿死街头。
最近更是研究出了难人木和围棋的新玩法。
狠狠赚了一笔,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秦昭听完高云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笑着走到李倓面前。
“原来如此,我说你为何对我如此‘深情厚谊’。”
李倓依旧不说话,只拿眼角瞥他。
“学习之道固然是为了生存,但我不认为商贾之道是什么糟粕,这些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你回去之后,可以大声地告诉你父亲,你可不是废物,单凭这些天赚来的银子,就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
李倓这才正眼看向秦昭。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不用你假惺惺!”
秦昭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说道。
“你这些机关器物,若是用在战场上,定能发挥奇效。比如这个……”
秦昭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木鸟。
“若是将这木鸟放大,装上火药,岂不是能从空中攻击敌人?”
李倓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异想天开!这木鸟如何载人?如何控制方向?如何保证火药的稳定性?”
秦昭哈哈一笑。
“这有何难?你我联手,定能将这‘异想天开’变成现实!”
李倓愣住了,他没想到秦昭会如此重视他的“奇技淫巧”。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秦昭挑眉问道。
李倓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想参与朝堂之事。”
秦昭听完李倓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不过,你放心,我秦昭从来不做强迫人的事情,再说了,就你这性子,让你去朝堂之上和那些老狐狸周旋,你也不乐意啊!”
李倓听到这话,脸色稍霁,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身边跟着废物一样的我,你就不怕被人骂吗?说你交友不慎,拉低了你英明神武的皇子形象?”
秦昭哈哈一笑。
“废物?我之前还有个绰号叫‘废物皇子’呢,有什么分别?大家一起废,岂不美哉?”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
“奇技淫巧有时也会有着很大的作用,只是很多人看不到罢了。”
李倓的脸上不再面无表情。
他定定地看着秦昭,眼中仿佛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
“殿下乃我知己。”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临近中午,李倓拉着秦昭前往酒楼,非要一起吃饭不可。
“走走走,今儿个高兴,我请客!必须得好好喝一杯!”
李倓兴奋地拽着秦昭的袖子。
秦昭也不推辞,任由他拉着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