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实在是单纯,他进入文渊阁时间并不长,各方面的经验都不足。
所以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跳进了赵遂挖的大坑中。
况且刚才赵遂一番话,还真就蛊惑到他,甚至赵卓都打算帮赵遂卖命了。
“你们……”赵卓一脸气恼之色,脸上挂着不忿道:“我好心好意拿出一千两请你们去蝶香楼潇洒,结果你们都不愿意。”
“如此就罢了,还要骂我!”
说完赵卓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不断感慨。
当个好人真难啊。
林策笑呵呵的拍了拍赵卓肩膀,一脸戏谑道:“你当然要请客,我们可准备救你一命,你不请客谁请客?”
赵卓还被蒙在鼓里,但高崖和刘松已经向他投来怒其不争的眼神。
这家伙人倒是个好人,可惜就是一根筋。
按理说他爹赵承德能成为工部侍郎,肯定也有些为官之道,怎么就没给他传授些许呢?
这么大个破绽放在这里,搞不好还会牵连赵承德呢。
“什么救命?”赵卓反应过来,面前这三人应该不会害他。
高崖和刘松连忙将种种可能分析了一遍。
一听说自己有可能成为替罪羊,赵卓便惊恐起来,他完全没想那么多,单纯认为只是帮赵遂送个记录罢了。
就算真的出事,引火烧身也是烧到赵遂身上,怎会和他有关系。
但利弊分析过后,赵卓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气得抖如筛糠,咬着牙抬手指天,大吼道:“赵遂你害我!”
见他这样,高崖两人耸了耸肩膀。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点,搞半天才晓得人家是要害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原件送上去,只要我们能戳穿此事,那和我们怎么都没关系。”
林策眼神闪烁,嘴角微微勾起。
去年的事情,那是兵部和王念勾结,这种事情小小的编撰根本无权过问,朝廷自然不会找林策他们的麻烦。
而今年出了这档子事,当然也没赵遂什么罪责。
书库不过是做了最简单的记录工作,不会被朝廷问罪,但赵遂收了钱没办事,那事情可就大了。
今后他得罪的,是兵部一系的全体人员。
小小的赵遂,就算背后有天大的能量,那也要吃些苦头的。
其实林策一直都很好,究竟还是让赵遂进入文渊阁。
当初诗会过后,赵遂之名不说臭大街,但也绝对是断了官途。
一个连自己父亲都举报以求自保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捅自己一刀?
但偏偏有人不信邪,竟敢将他拉拢过去,并助他为官。
这个人,手眼通天。
林策倒是想见一见。
……
文渊阁,上林院。
大学士李景春,大学士苟淮,大学士杨雪山三人静坐,座下是数十个文书正在忙碌着。
这时大学士杨雪山开口了。
“两位,户部的意思是要彻查兵部旧账,这些年拨款给兵部,兵部再运送到边境的粮草已超千万之数。”
“如今战事将起,户部查账带着一些报复的味道,但人家也是公事公办。”
杨雪山一通话,算是给这件事定了性。
三位大学士心如明镜,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深意,文臣一脉在这次吃了亏,总要找补点什么回来。
不然今后大战开启,文武不是一条心那也白搭。
“查吧,反正这把火烧不到我文渊阁头上。”苟淮淡定道,端着一杯茶自顾自喝着,他肥硕的肚腩挺出来,显得格外亮眼。
这么多年身居高位,倒是把他给养的白白胖胖。
兵部那边,已经给苟淮打过招呼了。
以往苟淮都是下发任务给王念,如今王念没了,那个赵遂倒是很懂事,任职当晚便提着礼物拜入苟淮门下。
因此苟淮也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赵遂。
想来应该是办好了。
兵部要处理的只有去年二十万石粮草的事情,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体上来说到了陛下眼前,或许都掀不起半点波澜。
大周王朝太大了,二十万粮草,十七八万银子,真不值一提。
一旦大军开拔,每一日怕是就要消耗不少,二十万粮草,又能支撑几天?
兵部也是求个安稳罢了。
李景春并未开口,他倒是铁面无私,这次负责审办的就是他,那些忙碌的文书,都是他的人。
“大人,已经清查完毕了。”
一位文书走上前来,这人中年模样,留着山羊胡,一双眼睛贼精贼精的。
“对账吗?”李景春问道。
“对……对账吗?”
这文书咳嗽一声,眼睛看向苟淮。
“放肆!”
苟淮一拍桌子,他冷喝道:“李大人问你对不对账,你还敢反问?究竟你是大人还是他是大人?”
这一声斥骂,让那文书惶恐跪在地上。
但苟淮心里却很舒服,他在文渊阁权柄滔天,最近隐隐有些压制李景春的迹象了。
就连那文书都不敢轻易汇报李景春,都要看过他的意思。
这感觉,很爽啊。
苟淮虽然嘴上斥骂着,但眼神对那文书却格外满意,此人倒是不错,今后可以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回大人,数目大体相同,但略有出入。”
“去年有一笔户部拨款,兵部呈递上来的记录,却少了二十万石粮草。”
文书匆匆说起。
这番话让三位大人眼神一凌。
李景春立刻伸手示意,让人送来出入的那份记录,苟淮和杨雪山也立即走上来。
他们眼里带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明明已经安排下去,一切都应当置办妥当,在大军即将开拔之际,可不能搞这种事情。
皇帝要是怪罪下来,那可是雷霆之怒。
“户部送出一百万石粮草,兵部呈报八十万,那么这里面的二十万石出入,究竟在何处?”李景春可算是找到了证据,他其实也有些纳闷。
这种简单的错误,绝不可能出现。
往常也不是没有对过账,李景春太了解文渊阁这些人的手段了。
可今日竟然出了差错。
“大人,这是从书库送来的记录,他们说找遍了都只有这一份,再无其他,因此兵部呈报的,就只有八十万。”中年文书惶恐道。
“此事,呈报陛下。”李景春点了点头,伸手抓走户部和兵部的记录文书。
他大步走出去,目标正是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