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棺材在玛莎拉蒂后备箱剧烈震颤,棺盖缝隙渗出的绿雾凝成巨蛇形状。刘厢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中央的槐树根须,后视镜里整条街道正在塌陷,沥青路面裂开无数细缝,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民国铜钱涌上地面。
";去码头!";段怡安半个身子探出车窗,翡翠烟杆在空气中划出敕令符。青烟凝成的符咒撞碎扑来的亡魂,却挡不住更多裹着水草的腐尸从阴阳河爬出。
梁以涵突然猛踩刹车。挡风玻璃上趴着个穿长衫的亡魂,腐烂的手指正抠着雨刮器:";姑爷...老爷在河底等您...";刘厢抄起青铜罗盘砸过去,亡魂爆开的瞬间,仪表盘上所有指针逆时针旋转。
";爸爸,棺材在唱歌。";刘旖诺蜷缩在后座,怀里的翡翠骰子正在发烫。她脖颈的衔尾蛇胎记蔓延到锁骨,皮肤下隐约可见玉蝉振翅的纹路。车顶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五根槐树枝穿透钢板,枝头悬挂的玉蝉正疯狂吮吸车内的生气。
李黎的菜刀从副驾驶掷出,刀刃劈开车顶铁皮。月光漏进来的刹那,众人看见罗氏集团大厦顶端亮着四十九盏血灯笼,每盏灯笼都系着个啼哭的婴灵。段怡安的翡翠烟杆突然裂开,烟灰在空中组成卦象——坎为水,水位已漫过乾卦。
";去易世坊地宫!";林挚的声音从后备箱传来。翡翠棺材表面浮现出总执笔人的面容,";用我的本体镇压河眼。";
刘厢急转撞开路障,轮胎碾过亡魂的躯体发出黏腻声响。后视镜里,梁以涵的瞳孔完全变成翡翠色,她突然伸手掐住段怡安的脖子:";把烟杆给我!";
混乱中玛莎拉蒂撞进废弃码头。生锈的龙门吊上缠满红线,每根红线都系着口迷你棺材。刘厢抱着女儿滚出车厢时,翡翠棺材轰然坠地,棺盖震开的缝隙里伸出槐树枝,枝头悬挂的正是早就已经去世的罗昭宁。
";妈妈...";刘旖诺突然开口。翡翠骰子从她掌心滚落,在潮湿地面弹跳着组成卦象。梁以涵踉跄着追来,腕间残余的念珠突然勒入皮肉,翡翠珠子爆开溅出黑色脓血。
段怡安甩出卦幡缠住龙门吊。乌木幡面遇水膨胀,先天八卦图笼罩码头。李黎的菜刀劈开扑来的腐尸,刀刃卷起的翡翠粉末在月光下燃起鬼火:";老刘!棺材在吸诺诺的阳气!";
刘厢低头看见怀中的女儿正在玉化。她的睫毛凝成翡翠晶体,指关节泛起槐树木纹。翡翠棺材突然立起,罗昭宁的鬼魂飘然而出,手中握着半块龟甲——正是三十年前罗振邦典当之物。
";该物归原主了。";鬼魂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龟甲裂纹渗出黑血,在空中拼出易世坊地宫的结构图。林挚的虚影从棺材浮现,墨色长衫被阴阳河水腐蚀得千疮百孔。
段怡安突然扯开旗袍,腿骨的衔尾蛇刺青离体飞出。青鳞巨蛇咬住龟甲的瞬间,整座码头的地面开始塌陷。刘厢抱着女儿坠入深渊时,看见地宫穹顶的三百六十五盏长明灯——每盏灯芯都裹着带血玉蝉。
下坠持续了整整七息。
刘厢在失重中看清地宫全貌:青铜浇筑的衔尾蛇盘踞中央,蛇首衔着口翡翠棺椁。四十九根槐木钉呈北斗状排列,每根钉子都钉着具船工尸骸。最骇人的是蛇眼位置,那里嵌着刘厢与梁以涵的婚书。
";爸爸,蛇在哭。";刘旖诺的童声在地宫产生回音。她完全玉化的右手按在青铜蛇鳞上,裂纹立刻蔓延整条蛇身。段怡安坠落在卦幡上,喷出的鲜血染红先天八卦:";乾位!击碎乾位的长明灯!";
李黎的菜刀旋转着飞向穹顶。刀刃劈碎灯盏的刹那,裹在灯芯里的玉蝉尸体发出尖啸。三百六十五道亡魂从其余灯盏涌出,在地宫凝聚成罗振邦的虚影。
";终于等到四十九个至阴时辰。";虚影抬手招来翡翠棺椁,";当年林挚盗走我的契约,却不知真正的阵眼是...";
梁以涵突然从阴影中冲出。她腐烂的右手插入自己胸膛,掏出颗跳动的翡翠心脏:";是这个!";心脏表面刻满生辰八字,最新那道正是刘旖诺的出生时辰。
林挚的虚影突然凝实。总执笔人撕开长衫,胸口旋转的阴阳漩涡扩展到整个地宫:";易世坊第二条规矩——未易不得出!";
翡翠棺椁应声炸裂。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滔天血浪。刘厢在血水中看见记忆残片:二十年前的滇池畔,自己将婚书交给罗振邦;翡翠矿坑深处,三十七船工被玉蝉啃成白骨;还有此刻在地宫角落蜷缩的梁以涵,她后背的衔尾蛇刺青正在剥落。
";你才是契约本身。";段怡安的烟杆点在他眉心,";罗振邦当年典当的,是孙女婿的命格!";
青铜衔尾蛇突然活过来。蛇首咬住刘厢的右臂,毒牙刺入衔尾蛇胎记。剧痛中三百六十五盏长明灯同时熄灭,地宫陷入绝对黑暗。刘旖诺的哭声化作翡翠音波,震碎所有槐木钉。
罗振邦的虚影在狂笑中膨胀。他吞噬着亡魂与玉蝉,逐渐凝成实体。梁以涵突然跃起,将翡翠心脏按进青铜蛇眼:";用这个!用我们的...";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就被血浪撕碎。翡翠心脏在蛇眼中炸开,迸发的青光中浮现出易世坊最深秘密——首任总执笔人将自己炼成衔尾蛇阵,历代执笔人皆为活祭。
青光笼罩的地宫里,青铜衔尾蛇开始吞食自己的尾巴。
刘厢抱着完全玉化的女儿走向阵眼,每步都在地面留下翡翠脚印。段怡安的卦幡缠住罗振邦,李黎的菜刀插进他后心,刀刃却被槐树木纹卡死。
";诺诺就是阵眼。";林挚的虚影愈发透明,";用至亲血脉重启契约...";
刘厢的指尖触到女儿冰冷的唇。翡翠裂纹从她眉心扩散,衔尾蛇胎记突然离体飞出,与青铜巨蛇融为一体。整个地宫开始崩塌,三百六十五盏长明灯重新燃起——这次灯芯燃烧的,是执笔人们的魂魄。
罗振邦发出不甘的嘶吼。他的身体被衔尾蛇卷入漩涡,翡翠心脏在蛇腹中炸成齑粉。段怡安甩出最后七枚铜钱,先天八卦阵逆转阴阳,将血浪逼回河床。
";爸爸,昙花开了。";刘旖诺完全玉化的手指向虚空。青光中浮现罗家祖宅的槐树,四十九朵血色昙花在枝头绽放,每朵花蕊都坐着个哭泣的婴灵。
李黎突然夺过翡翠棺材残片,狠狠刺入自己心口:";老刘,带诺诺走!";他的鲜血染红卦幡,先天八卦化作金锁封住地宫出口。段怡安笑着点燃烟杆,翡翠火焰顺着青烟烧向阵眼。
刘厢在最后一刻将女儿推出地宫。青铜衔尾蛇彻底闭合的刹那,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真相:自己本是罗家私生子,被林挚选中成为执笔人;梁以涵实为罗昭宁的替身,用画皮术维系着或许已经不算虚假感情;而诺诺...从来都是重启契约的钥匙。
翡翠棺椁浮出阴阳河面时,朝阳正刺破云层。
刘旖诺坐在码头残骸上,脖颈的衔尾蛇胎记已然消失。她手中攥着半块龟甲,甲片裂纹组成新的卦象。远处易世坊的白灯笼次第亮起,门楣上多了道翡翠刻痕——那是个";诺";字。
潮水退去的街道上,穿灰袍的老者正在清扫玉蝉残骸。当他抬头时,瞳孔闪过熟悉的翡翠光泽——正是总执笔人林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