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7 参劫
焚尸炉的闸门被鼠潮冲开时，李黎的翡翠扳指突然迸发绿光。那些啃咬他脚踝的老鼠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纷纷化作黑水渗入炉壁铁锈中。段怡安趁机将龙尾骨塞进炉膛，青紫色火焰轰然腾起，在焦黑内壁上烧灼出连绵山脉的纹路。
"；是长白山的人皮地图！"；梁以涵的藤蔓卷住即将坍塌的炉顶，她脖颈处的刺青正与火焰纹路共鸣。当刘厢用苗刀刮下碳化的皮肤碎屑，碎屑竟在掌心聚成参须形状，指向某个被血圈标记的山坳。
列车在惊天动地的断裂声中停驻。众人爬出残骸时，正撞见二十四只黄皮子抬着白骨轿子横穿雪原。轿帘被阴风掀起，露出半张与刘厢极其相似的脸——那分明是他在黄仙宴铜镜里见过的黄鼠狼化身！
"；跟着它们。"；段怡安剪出七个纸人掷向轿顶。纸人遇雪膨胀成傩面小鬼，吱呀乱叫着扯断轿夫脖颈上的红绳。当黄皮子尸体滚落雪地，轿底突然伸出白骨手掌，将染血的人皮地图塞进刘厢怀里。
地图在月光下显现出更多细节：标记野参王的山坳旁，画着个怀抱婴儿的雪尸。梁以涵的藤蔓突然痉挛般指向东方——三里外的老松树上，赫然吊着九盏人皮灯笼，每盏灯罩里都蜷缩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婴儿。
"；雪尸娘的引魂灯。"；李黎的声音发颤，他的翡翠扳指正在龟裂，"；这些是..."；话未说完，最前方的灯笼突然爆开，白毛婴儿落地便长成八尺高的女人。她腐烂的脸上镶着青铜面具，怀中的襁褓里探出野参王的根须。
雪尸娘唱起满语葬歌时，整片雪原开始蠕动。无数惨白手臂破雪而出，托着顶由人骨拼接的轿子。段怡安认出轿帘上的纹样——那正是黄仙宴上吞噬刘厢的喜轿！
"；上轿者免死。"；雪尸娘裂开的下颌垂落冰凌，襁褓中的参须突然缠住梁以涵的藤蔓。李黎刚要掷出翡翠碎片，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生出树皮般的纹路，指缝间钻出细小的参须。
骨轿内部贴满黄符，符纸上的咒文竟是用人油书写。当轿帘垂下，刘厢发现四面轿壁都在渗血，血珠凝聚成他在铜镜里见过的黄鼠狼脸。最骇人的是轿顶垂落的流苏——那分明是无数串连着筋膜的断指！
轿子行至悬崖时，雪尸娘突然尖啸。段怡安怀中的龙尾骨剧烈震颤，竟引动轿底暗格弹出血迹斑斑的玉匣。匣中盛着半株野参王，参体上布满牙印，断面处还在不断渗出黑血。
"；这是陷阱！"；梁以涵的藤蔓刚触到野参王，整个骨轿突然解体。众人坠向深渊的刹那，雪尸娘的面具脱落，露出段怡安母亲的脸！下坠过程中，那株野参王突然生出獠牙，狠狠咬住李黎生满树皮的手腕。
千钧一发之际，刘厢的苗刀刺入崖壁。刀刃刮擦山石迸发的火星里，映出密密麻麻的黄皮子正在啃食他们的倒影。更诡异的是，每只黄鼠狼的尾巴都系着段怡安剪过的纸人。
李黎被野参王咬住的手腕开始木质化，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变成参须在皮下蠕动。梁以涵用藤蔓勒住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刺青正在吸收那些黑色参须。当参须触到龙鳞果实，果实突然爆裂，溅出的汁液竟在雪地上腐蚀出萨满符文。
悬崖中段的洞窟里堆满人形冰雕，每个冰雕胸口都插着野参王。段怡安用银剪破开最近的冰层，冰中人猛地睁眼——竟是三年前失踪的采参人老吴！他僵硬的舌头弹出一卷桦树皮，上面用血画着雪尸娘产子的场景。
"；参王要借胎还阳..."；刘厢的苗刀突然指向洞窟深处。那里矗立着青铜巨树，树枝上悬挂的却不是果实，而是上百个裹着参须的胎儿。树根处跪着具无头尸体，双手捧着的头颅正是雪尸娘面具下的面容！
李黎突然暴起，木质化的手掌掐住梁以涵的脖子。他的眼球变成参种模样，喉咙里发出老参农的方言："；该换命了..."；段怡安剪断他手腕的参须，断口喷出的却是混着翡翠碎片的黑血，落地即长出剧毒的人面菇。
当梁以涵的刺青完全吞噬参须，青铜树突然开花。花瓣落地变成黄符，符文中钻出二十四只黄皮子，抬着口描金棺材放在众人面前。棺盖移开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自己满脸尸斑地躺在里面。
棺材里的尸体突然睁眼，段怡安手中的银剪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梁以涵背后的萨满图腾亮起青光，那些尸体胸口竟都浮现出守门人刺青的纹路。
"；砸了青铜树！"；刘厢的苗刀砍在树干上，飞溅的木屑里夹着人牙。当第七刀落下，树心轰然炸裂，滚出个裹着参须的青铜匣。匣内的人骨参王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雪尸娘在冰棺中分娩的场景。
李黎的翡翠扳指彻底粉碎，他脸上的树皮纹路开始消退，但掌心却长出参王的嘴："；原来我就是药引..."；他突然冲向青铜匣，任由参王咬穿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溅在雪尸娘的无头尸体上，那尸体竟缓缓站起，接住了坠落的头颅。
当头颅与身体结合，雪尸娘变成了端庄的萨满巫女。她手中的抓鼓轻摇，洞窟顶部落下七十二只白仙刺猬，每只都背着截镇龙钉。梁以涵的刺青自动剥离，化作青蛇缠住参王本体，却被参须刺穿七寸。
最后的混战中，段怡安将龙尾骨插入参王天灵盖。参体炸裂的瞬间，整个长白山的积雪都染成黑色。雪尸娘在消散前将野参王真正的心脏塞给刘厢，那心脏上刻着段怡安的生辰八字。
三个月后的松花江畔，新立的萨满碑上缠着翡翠参须。每逢朔月之夜，都能看见穿青藤旗袍的女子在碑前焚化黄纸，纸灰里总能捡到带牙印的野参残片。有人说曾见二十四顶白骨轿子入江，轿帘掀开时尽是故人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