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在军靴下发出黏腻的挤压声。李黎用砍刀拨开垂落的血藤,孢子粉在晨雾中泛着诡异的桃红色。走在前面的刘厢突然蹲下,地质锤尖端挑起的锈蚀铁牌上,繁体字";雷";的笔画间缠着干涸的蜘蛛网。
";1944年远征军工兵营标记。";刘厢用放大镜观察铁牌边缘的编码,";但雷区图纸在档案馆火灾中烧毁了。";他胸口渗血的野人山地图突然开始发烫,朱砂标记的矿洞位置正对三百米外坍塌的崖壁。
段怡安摘下防毒面具,烧伤的侧脸贴在潮湿的岩壁上。她沾着露水在笔记本上速写:最新凿刻的日文标语覆盖着六十年代的缅共红星标记,而红星又被翡翠帮的蛇形符号刮花。三种时代痕迹在岩壁上形成诡异的年轮。
";第六矿洞应该在这里。";李黎的金属探测器发出蜂鸣,扫开积叶却露出浇筑水泥板。缅甸海关的档案显示,这片区域从未有过人工建筑。段怡安突然用缅刀撬开板缝,涌出的腐臭气中混着箭毒木的苦杏仁味。
刘厢绑着登山绳坠入竖井,头灯照亮井壁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用刺刀划出的正字计数延伸二十米后,突然变成指甲抓挠的血痕。最底部岩层上,英文潦草地写着";它们把骨灰掺进水泥";——落款日期是1953年6月11日。
";比cIA档案早一天。";李黎的声音在竖井里产生诡异的回声。他擦拭着井底的黑色颗粒,突然被段怡安打落——那些酷似翡翠碎屑的物质,实则是用骨灰混合箭毒木汁液烘制的剧毒载体。
地面传来野象的悲鸣。三人爬出竖井时,发现补给包被翻得乱七八糟。丢失的不仅是炸药,还有刘厢祖父1943年的勘探日记。泥地上残留的鞋印纹路,与耶波总统卫队成员的战术靴完全一致。
深夜,暴雨冲刷着临时营地。段怡安在煤油灯下拼接白天拓印的岩画,烧伤的手指突然停顿——不同年代的矿工死亡记录里,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指甲脱落、眼球浮现翡翠纹路。她悄悄卷起裤腿,小腿皮肤下正有相似的绿斑在蔓延。
第二天在二号矿洞,刘厢发现了更骇人的东西。腐朽的木质支架上,用铁链悬挂着十二具风干尸体…
腐臭的穿堂风掠过矿道,段怡安脖颈的翡翠纹路突然泛起萤火般的微光。她将煤油灯调至最小光圈,烧伤的指尖抚过岩壁上的荧光标记——那是用箭毒木汁混合蝙蝠粪绘制的指引符号,在黑暗中显露出翡翠帮特有的蛇形暗记。
";有人比我们早到三天。";刘厢的登山杖戳进松软的腐殖层,挑起半截尚未霉变的雪茄烟蒂。李黎用镊子夹起烟嘴处的金箔,海关数据库的记忆突然苏醒:这是耶波总统卫队长独有的古巴定制款,烟丝里掺着缅甸特产的罂粟花粉。
矿道在此处分岔成三条。左侧通道岩缝渗出暗红色液体,散发着铁锈与箭毒木混合的腥甜;中间通道布满新鲜脚印,但最上层的泥土颗粒呈现不自然的均匀分布;右侧通道挂着半幅残破的太阳旗,旗面用中文写着";小心翻板";。
段怡安突然扯开左臂绷带,溃烂的皮肤下翡翠纹路组成箭头指向左侧通道。她将匕首咬在口中,率先钻进仅容一人通行的窄道。岩壁上的黏液沾到防毒面具镜片,瞬间凝结成蛛网状薄膜。
三百米后,矿道豁然开阔。成堆的铅皮箱子在头灯照射下泛着冷光,箱体印着的";昭和十八年";与";731部队";字样让李黎胃部抽搐。最顶端的箱子已被撬开,散落的文件显示这里曾存放过十二种变异鼠疫杆菌,但此刻只剩空荡荡的玻璃培养皿。
";看这里!";刘厢的地质锤敲击着地面,空心回响揭露了下方暗格。撬开的石板下,五具穿着现代登山服的尸体呈环状跪伏,后颈皮肤被完整剥取。段怡安用刀尖挑起尸体手中的翡翠碎片,拼图般嵌进暗格底部的凹槽——完整的图案竟是耶波总统的家族徽记。
李黎突然按住两人肩膀。在尸体堆后方十米处,岩壁上用血写着";不要相信烧伤的女人";,缅文笔迹与矿洞口警示标语如出一辙。段怡安冷笑一声,突然将煤油灯砸向血字,飞溅的火星引燃了暗藏的磷粉,整个洞穴瞬间被绿光照亮。
磷火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钢丝网,网上悬挂着上百个玻璃瓶。每个瓶内都漂浮着人类指节,浸泡液里沉着翡翠碎末。刘厢的地质锤不慎碰到钢丝,最近的三个玻璃瓶突然炸裂,箭毒木气雾混着腐烂的指节扑面而来。
三人狂奔至通风口,防毒面具滤芯已变成诡异的孔雀蓝。段怡安突然抽搐倒地,小腿的翡翠纹路如电路板般延伸至大腿根部。她撕开急救包,将七叶莲解毒剂直接注入静脉,溃烂的皮肤下竟渗出带着翡翠碎屑的黑血。
";是共生毒素。";她喘息着展开从尸体身上找到的丝绢地图,";矿洞核心区有解药。";地图上的等高线突然与刘厢胸前的野人山地图重叠,某个用金粉标记的坐标点,正是他祖父日记中";恶魔呼吸之地";。
穿过毒雾区,他们闯入一个天然溶洞。钟乳石间垂挂着数以千计的缅甸传统机弩,每支弩箭都淬着不同颜色的毒液。地面散落着各国文字的实验记录,最新一份竟是三天前的手写笔记:";第六代载体出现排异反应,建议启用备用方案。";
溶洞中央的水潭突然翻涌,浮上来具缠满水藻的尸体。死者右手紧攥着翡翠雕成的左轮手枪,扳机护圈上刻着";cIA-1953-6";。李黎用防水布包裹住手枪时,发现弹巢里填装的不是子弹,而是十二枚微型翡翠印章,每枚都刻着不同国家的国徽。
";这是要引发外交灾难。";刘厢用放大镜观察印章底纹,";只要盖在伪造文件上...";他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潭水急速下降,露出底部锈蚀的铁栅栏,栅格间卡着半本实验日志。段怡安不顾潭底吸力纵身跃入,出水时手中多了张泛黄的照片:1953年的耶波总统祖父,正与年轻时的段怡安举杯对饮。
";时空不对...";李黎的质疑被段怡安的眼神打断。她撕开人皮面具的第二层,露出布满翡翠纹路的脸——那些纹路正在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与照片中少女完全一致的面部轮廓。
震动愈发剧烈,钟乳石开始崩落。他们逃向最后一条矿道时,发现岩壁上嵌着整面翡翠碑。碑文用四种文字重复着同一句话:";真相是剧毒的第十二重面具";。刘厢的地质锤砸向碑文瞬间,暗门轰然开启,门后传来箭毒木汁液的滴答声。
暗室中央的水晶棺内,躺着与段怡安面容相同的少女。棺盖上的弹孔显示有人曾试图击碎它,但更骇人的是四周堆放的物品:2015年产的登山包、1987年失踪科考队的相机、以及印着刘厢指纹的现代地质锤。
";我们不是第一批。";李黎的声线开始颤抖。水晶棺突然自行开启,少女尸体手中的翡翠匕首径直刺向段怡安。电光石火间,暗室入口传来熟悉的冷笑——举着左轮手枪的耶波总统卫队长,正将枪口对准刘厢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