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易世坊的门环被叩响三长两短。段怡安掀开铜锁,见门缝里卡着半截断香——香灰呈现诡异的靛蓝色,断面可见七层同心圆。
";是滇西苗寨的同心香。";梁以涵用银簪挑起香灰,簪头立即爬满冰霜,";香灰七层,代表七代同厄。";
刘厢在香灰底部发现张折叠成八卦状的黄表纸。展开后竟是张泛白的婚书,新郎处写着";罗景明";,新娘姓名被血渍洇染,落款日期是光绪二十七年。
";罗家旁支的婚契。";李黎的玉化右手抚过血渍,指腹渗出墨汁,";血渍里混着朱砂和...堕胎药的残渣。";
寅时三刻,后院古井突然翻涌血水。众人赶到时,井沿上整整齐齐码着七双绣花鞋,鞋面绣着不同的毒虫——蜈蚣、蝎子、蛇、蟾蜍、蜘蛛、壁虎、蛊雕。
";七毒镇魂。";段怡安用桃木尺量过鞋印,";前掌深后跟浅,穿鞋人都是踮脚走路的。";
梁以涵的嫁衣突然无风自动,心口的衔尾蛇刺青游到井沿。蛇信卷起一双鞋,鞋底赫然印着生辰八字——正是刘旖诺满月时写在长命锁上的时辰。
卯时破晓,门外传来唢呐声。八个纸人抬着顶褪色花轿停在易世坊大门前,轿帘掀开时掉出串翡翠十八子——每颗珠子都刻着";罗";字,最大那颗嵌着刘厢的生肖图腾。
轿中走下个穿苗银嫁衣的女子,面覆白纱。当她摘下面纱时,众人倒吸冷气——她的五官竟与梁以涵有七分相似,唯独左眼下多颗滴泪痣。
";小女罗清漪,典当罗氏百年气运。";她解开衣襟,锁骨下方浮现血色契约文,";求斩断罗家女子三十而殒的诅咒。";
段怡安突然按住她手腕,嫁衣袖口滑落,露出腕间青紫掐痕——指印大小与李黎玉化的右手完全吻合。
罗清漪展开张虫蛀严重的族谱,在第七代的位置粘着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花瓣背面用尸油写着生辰,日期竟与滇池底血色曼陀罗开花日重合。
";光绪二十七年,罗景明娶苗疆巫女。";梁以涵的银簪突然指向族谱某处,";新娘名字被蛊虫啃噬,只留下';尸香娘子';的称号。";
李黎用玉化手指触碰族谱墨迹,指尖渗出黑色黏液:";这不是墨,是棺材钉的锈迹混着处子血。";
众人随罗清漪来到罗家祖坟。墓碑群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座碑顶都钉着青铜棺材钉。刘旖诺突然指着天权位的墓碑尖叫——碑面浮现她的倒影,胸口插着七根银针。
段怡安挖开坟头土,发现棺木上缠着七色丝线。丝线末端系着翡翠骰子,四点朝上嵌在棺盖凹槽中——与往生路第七块契约碑的机关如出一辙。
";棺内葬的不是尸骨。";刘厢撬开棺盖,里面堆满巫蛊器具,";人骨卦盘、蛇蜕符咒、还有......";他突然顿住,从陶罐里掏出把带血的乳牙。
梁以涵的嫁衣突然迸裂,衔尾蛇游进棺内。蛇身缠住个青铜匣,匣面刻着交媾的男女——女子腹部隆起,脐带连接着匣内干瘪的胎儿尸体。
";是求子秘术。";段怡安用桃木尺丈量胎儿头骨,";枕骨有裂痕,生前被施过移魂咒。";
罗清漪突然跪地呕吐,吐出大把带刺的曼陀罗花茎。花茎缠绕成胎儿形状,花蕊处粘着片带契约文的皮肤——正是刘旖诺满月时褪下的胎皮。
众人返回易世坊时,发现天井中央摆着七盏尸油灯。灯芯燃着靛蓝色火焰,在地面投射出北斗七星图案——天枢位对应着刘厢的生辰八字。
";这是七星续命阵的逆局。";李黎的玉化右手突然插入地面,挖出个青铜匣,";匣内本该存放续命灯芯,现在却是......";
匣子开启的瞬间,段怡安捂住口鼻——里面蜷缩着七条风干的守宫,每只腹部分别刻着罗家女子的名字。最后那条守宫的尾巴上,系着刘旖诺的胎发。
罗清漪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的契约文开始蠕动。文字爬满全身,在背部汇聚成滇池契约碑的纹样:";当年尸香娘子用胎儿炼蛊,把诅咒刻进血脉...";
梁以涵的银簪突然刺入罗清漪后颈,挑出根青铜钉。钉身刻满倒置的契约文,钉帽正是北斗七星图案——与祖坟棺材钉的排列完全一致。
子夜时分,众人重返祖坟。段怡安将七盏尸油灯按北斗方位摆放,李黎用玉化右手拔出天权位的棺材钉。钉身离土的瞬间,整片坟地响起婴儿啼哭。
刘旖诺的胎记突然发烫,她不受控制地走到主墓前。墓碑裂开缝隙,露出个青瓷瓮——瓮身画着交媾的男女,瓮口封着张带血婚书,新郎处写着";刘厢";。
";原来诅咒的源头在这里。";梁以涵劈开青瓷瓮,流出黑色黏液,";尸香娘子把自己的婚契和死胎同葬,让后代女子替她承受产厄之痛...";
当最后一块契约碑沉入滇池时,罗清漪锁骨下的文字开始褪色。她摘下苗银头饰,银片内侧刻着段怡安的生辰——月份与日子正与光绪二十七年尸香娘子暴毙当日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