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走廊的老式灯管滋滋作响。
姜夜璃攥着通讯终端在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开门看一眼左右的楼道。
机械蜘蛛“阿七”抬起一条腿轻轻戳她的脚踝，嘎嘎叫着，投出的全息屏幕上显示着心率监测的警告。
“闭嘴啦阿七。”少女突然蹲下，把脸埋进膝盖，“我就是...就是有点担心......”
自己在担心什么？
担心这个才认识两天的奇怪男人吗？
姜夜璃的心绪有点乱......
陆见星刚推开房门，就看见少女蹲在门口。
“你受伤了？”姜夜璃蹦起来时撞到桌角，掏出怀里的医疗喷雾就要开始喷。
陆见星低头看着衣服上溅到的红色液体，按住少女挥舞的小手，笑道：“我没事，这些不是我的血。”
姜夜璃才反应过来，这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面色微红地后退两步。
口袋里的通讯终端响了一声，陆见星掏出来划拉几下，老疤的语音信息外放：
"；陆兄弟够狠啊！干得漂亮，二十万信用点打过去了，下次有活还......"；
没有迟疑，陆见星生疏地操作了几下，二十万点又转到了姜夜璃的账户里。
姜夜璃呼出终端投影，瞳孔在微光下收缩成针尖。
终端转账成功的绿光映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至少现在凑够三分之一了！”
又一声转账提示音打断了欢呼。
姜夜璃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账户余额像被黑洞吞噬般瞬间归零，只剩下刺眼的红色负数。
“今天是自动扣款日......完全忘记了。”姜夜璃一屁股坐进小沙发，蔫得像被暴雨淋透的幼猫：“还没捂热乎呢......”
“今晚你睡床上吧，我不太习惯你的床，我就睡这个沙发。”
陆见星把少女从沙发里拉起来。
“还有，给我准备点绷带。”他也一屁股坐进沙发，“要厚点的那种。”
“为、为什么？”
“总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连皮都没破吧？”
......
......
四天后的下午。
姜夜璃拎着两袋合成食品回来时，陆见星正窝在沙发里翻阅《精密义体维修实操》。
桌子上还放着七八本书，摆在最上面的赫然是《改造人基础护理》和《现代能源体系概论》。
书页还有些微微翘起，显然是刚才翻过。
戴斯回去之后，鼓动他佣兵团的兄弟们在社区平台给姜氏维修店刷了一波好评，还在列巢地下论坛网站到处宣传。
这两天维修店的生意逐渐好转，甚至偶尔有时候会忙不过来。
眼见少女每天螺丝都快拧冒烟了，闲得没事的陆见星只能在旁边干瞪眼，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学着帮点忙。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姜夜璃看到陆见星翻书翻得飞快，几乎是一目百行。
这叫什么来着......搞量子速读呢？
这能学到什么？
姜夜璃放下袋子，双手叉腰，有点生气。
本来她给陆见星找了一堆电子教材，想让他自己慢慢学。
但陆见星非得要纸质书，少女费了好大功夫才印了几本出来，却没想到他这么糊弄。
耍我呢！
姜夜璃刚要说话，沙发里的陆见星突然兴奋地蹦了起来。
“原来如此，甚妙，我悟了！”
他突然跑向阳台，片刻之后，房间里的喇叭滋滋作响：
“警告，警告，地板压力读数异常！”
陆见星蹲在阳台边缘，把一根硕大的扭曲脊柱按在地上。
姜夜璃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昨天下午一个客户留下寄修的备用义体。
他面色紧绷，双手发力，正尝试徒手矫正变形的合金骨柱，手掌将金属表面压得不停颤动。
“别用蛮力！”姜夜璃尖叫着小跑过来，试图阻止陆见星，浅紫色双马尾甩出惊慌的弧度。
“必须用工具！根据零件的应力情况实时调整，要是彻底弄坏了我们赔不......”
少女话音未落，却发现坚硬的合金义体在陆见星手里奇迹般地扭转复原。
义体尾端的自检灯亮起，代表内部的能量线路已经初步恢复了。
陆见星稍有些得意，站起来甩了甩手，长呼一口气。
原本需要液压工具二十分钟才可能完成的矫正，在他掌中竟如折纸般轻松完成。
姜夜璃惊讶地张大嘴，举着的扳手都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算什么？大力出奇迹？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万物皆有其脉络。”陆见星笑了笑，故作高深地回答：“一法通则万法通。”
他一时半会也没法和姜夜璃解释，只要神识渗入，零件内部的微小裂纹变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修士精细的发力控制，只要了解完义体的构成原理，他本身就是最高级的维修工具。
“那几本书你都学完了吗？”姜夜璃听得一头雾水。
“学完了。”陆见星自信回答，“以后可以帮你打打下手，每天就能多接点单了。”
开玩笑，这些书可比宗门里必修的那些玄之又玄、不说人话的炼器典籍好理解多了。
姜夜璃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这几本书都是大部头，在临光市专业的高等院校里都要系统性地学习两年，他几天就学完了？
“那我考考你！”少女背着手，摆出一副老前辈的姿态。
“不许考！”陆见星忍不住敲了一下少女翘上天的头，“赶紧把剩下的活干完，只剩两天就到最后期限了，还有心思考我！”
姜夜璃吃痛，捂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少女和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也逐渐开始熟络。
虽然理性告诉她要保持基本的警惕，但她还是忍不住在陆见星面前放松下来。
也许是因为，小姨失踪后，几乎陷入绝望的她，终于再次有了一个似乎可以依靠的人。
就像在雪洞里冻得奄奄一息的登山者，明知可能会塌方，但还是会颤抖着点燃取暖的火堆。
......
傍晚时分，姜夜璃刚修完最后一批寄存的义体和仪器。
少女摘下作业面罩，顺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叮咚！”
通讯终端响起。
“10层c区红杉医院紧急订单，批量维修，单台8000点......”
少女眼睛逐渐睁大，呼吸有些急促。
光幕上跳动的数字显示着总酬金高达十二万信用点!
陆见星正盘膝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用神识研究阿七的内部结构。
“我跟你去。”他闻言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姜夜璃蹦起来，换上外勤专用的工装背带裤，“你就留在家里等客户上门，待会有客户要来取修好的机器。”
“这家医院我以前和小姨去过两次，”她最后检查了一下工具箱和外骨骼，然后一把拎起陆见星怀里的阿七。
八条腿的机械蜘蛛闪着红眼嘎嘎乱叫，似乎在感谢主人将它解救出来。
“我走官方电梯直达，还算安全，不用担心。”
陆见星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但心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