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可能她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吧!
我回头划着捞尸船,继续去河里打捞尸体。
对于我来说,把那些丧生在黄河里的人打捞上来,让他们的亲人得到安慰,也让他们得以安息。
那就是我们捞尸人的职责。
至于人家给多少钱,这个全凭死者亲属的意愿。
像那种坐地起价,钱不到位就扣着尸体不给人家的,那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捞尸人。
我划着捞尸船,驶向下游水流平缓的区域,在这一片水域,尸体是最多的,因为从黄河上游冲下来的尸体,几乎都会囤积在这里。
我爷爷说这一片的黄河河底,几乎铺满了沉尸。
所以这一片的水域也是最邪乎的。
就像我刚才被尸体围住捞尸船,那种情况其实很危险,一旦船翻了,就会被水鬼拽下去当替身。
每年因为这种情况死在黄河里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
我划着捞尸船来到下游的时候,河面上零零散散的已经能够看到其他的捞尸人了。
因为每年淹死在黄河里的人不计其数,所以对于捞尸人这个职业,需求也比较大,久而久之,黄河两岸就有了很多捞尸人。
我爷爷跟村里人不怎么来往,但是跟这些黄河上的捞尸人,关系倒是都不错。
比如对面闫家台子的闫三爷,他这会儿正站在船头,脸色凝重的注视着眼前的水面。
河生则是在后面划着捞尸船,嘴里唱着捞尸人独有的歌谣。
“撒黄米嘞带红鸡呦,点清香里嘛敬龙王,黄河上你浪一浪哎,打尸鞭你就攥手上......”
这首歌谣其实主要唱的就是捞尸人下河捞尸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需要带的东西。
比如撒黄米,带红鸡,还有点清香,敬龙王,包括打尸鞭什么的。
以前我跟着我爷爷在黄河上捞尸的时候,他兴头一上来,也会扯着嗓子唱。
那画面我至今历历在目,可现在已然物是人非了。
河生划着船与我交错而过,他冲我微笑眨眼,闫三爷则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河生是二十年前被闫三爷从黄河里捞上来的,一直没有找到他的父母,所以闫三爷就给他取名河生,寓意他是黄河孕育而生的,所以黄河是他的母亲。
闫三爷则是他的父亲。
这听上去有些奇怪,但闫三爷确实把他当儿子养,并且教他捞尸人的手艺。
我听河生唱着捞尸人的歌谣,我也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
“撒黄米嘞带红鸡呦,点清香里嘛敬龙王,黄河上你浪一浪哎,打尸鞭你就攥手上......”
唱到亢奋时,我会用力挥动手中的打尸鞭,让它在半空中发出“啪啪”的炸响。
这打尸鞭是用牛毛绳浸泡黑狗血,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鞭子本身就有辟邪的作用,打在尸体身上,能把尸体的阴气都打散了。
所以这打尸鞭顾名思义,专门就是用来克制那些尸变了,或者是诈尸了的尸体的。
我在下游捞了一圈,又捞了好几具尸体。
然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村长老娘居然也让我给捞上来了。
村长因为怕老婆,所以早早地就跟他老娘分了家,平时也不管她老娘,就让老太太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面。
这一场黄河水灾,没想到直接把他老娘也给带走了。
我划着捞尸船靠岸,村里人马上就迎了上来,然后他们慌乱的在那些尸体里面寻找自己的亲人。
这一场黄河水灾,几乎带走了村子里一半的人,而死里逃生的那些人,这时也全都围在了黄河边上。
“你说这也真是邪乎,那洪水都淹过来了,眼看着就要把房子给淹掉了,怎么莫名其妙的它忽然就退了呢?”
“可不是嘛,当时洪头老高了,翻起来三四米呢,都没过我们家房顶了,结果一眨眼,洪水直接退了。”
“这是老祖宗保佑啊!”
......
村里人都在议论洪水忽然退走的事情!
我心想那可不是老祖宗保佑,那是我媳妇儿救了你们。
这时村长也发现了他老娘的尸体,赶紧跑了过来。然后他一下子扑在老太太的身边,直接就开始哀嚎起来。
“娘啊,儿子不孝啊,儿子对不起你......”
我心想现在哭有个屁用,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管过老太太,人都死球了,你倒是哭丧来了。
村里人这时也开始小声议论,说村长丧良心,连自己老娘都不赡养。
也有人说村长活该,跟外人合起伙来害村里人,这下好了,先把他儿子和他老娘给害死了。
村长老婆一听这话,自然是不服,直接跟村里人对骂起来。
就在这时,村长忽然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面前。
然后他开始痛哭流涕的跟我忏悔,“小帆,叔对不起你,我不应该听白九爷的,帮着他害你们家,叔错了......”
我看着村长这副样子,也是生气不起来了。
虽然我恨透了他,但是他现在也确实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且他可不止是害了我们家,连全村人也都被他给害了,包括他儿子和他老娘,也算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害人终害己,这句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我转头望向滚滚黄河,这河里那么多尸体,却偏偏找不到我妈,也不知道她究竟被冲到哪里去了。
“快看,龙头山那边滑坡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我下意识的转头朝着村子后面的龙头山看去,只见山体上出现一道很明显的滑坡痕迹,从山顶上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将龙头山前段的山峰和整条山脉刚好分割开来。
如果从风水上来看的话,那这道滑坡的痕迹,应该就是刚好位于龙脖子的位置。
我意识到这绝不是巧合。
果然,下一秒,杨半仙就满脸吃惊地道:“这龙头怎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