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巧玲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脸色煞白,带着哭腔。
“是……是啊!白大人就在旁边看着,我……我哪敢乱说……”
白知县亲自带来的人?这就有意思了。
楚川眸光微闪,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安抚地拍了拍楚巧玲的肩膀。
“既然是白大人带来的人,应下便是。”
楚川语气平静,仿佛那五百本书、三天时限,不过是寻常小事。
“楚川!”楚巧玲急得跺脚,“可是三天五百本《千字文》,咱们书铺怎么可能赶得出来?!刻板、印刷、装订……人手根本不够啊!这……”
白易也回过神来,连忙摆手,眉头紧锁。
“楚兄!你别误会!就算是我爹带来的人,你也不必勉强!这明显是刁难!我们不能接!”
楚川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白易和郑源琰。
“白兄,你觉得,令尊大人会无缘无故,亲自带人来给咱们的书铺找这种‘麻烦’吗?”
郑源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不是白大人要为难我们!是有人借着白大人的名头,或者说……是利用了白大人!”说着,郑源琰眼中厉色一闪,“难道是……刘渊那老匹夫?!”
楚川缓缓点头,声音沉凝。
“这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想用这种法子,让我焦头烂额,自乱阵脚,甚至……拖垮我的书铺。”
“那更不能接!”白易脸色一沉,斩钉截铁,“那老狐狸诡计多端!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坑等着我们!巧玲妹子,你快回去,就说我们人手不足,这生意做不了!”
楚川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深邃。
“晚了。或者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没得选。”
白易一愣:“楚兄,你什么意思?”
“你想想,”楚川看向三人,开始分析,“白大人何等人物?他会看不出这是刁难吗?既然他当时没有直接驳斥,甚至还陪着那人来了,就说明,那背后之人的分量,或者说,那人所代表的势力,连他这位知县大人,都不得不掂量几分。我们若是直接回绝……”
恐怕得罪的,就不止一个刘渊了。
话虽然没有完全讲明白,但是没说出来的话,白易和郑源琰懂了。
白易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脸色阴晴不定。
看着愁眉苦脸的楚巧玲和一脸凝重的白易,楚川反而轻笑一声。
“再说了,区区五百本《千字文》而已,就把你们难住了?”
“别人三天做不出来,不代表我楚川做不出来!慌什么?”
“可是……川儿……”
楚巧玲看看一脸笃定的楚川,又看看忧心忡忡的白易,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该听谁的。
“哎呀!争什么争!”郑源琰见两人僵持不下,直接一拍桌子。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咱们现在就去书铺看看情况,不就知道行不行了!”
楚川和白易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走!”楚川当先迈步。
三人刚要迈出书院大门,却又见那道熟悉的倩影俏生生地立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似乎正等着他们。
周琳琅见三人行色匆匆,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不由关切地迎了上来。
“楚公子,白公子,郑公子,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楚川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
周琳琅听完,柳眉微蹙,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又变得坚定:“书铺的事?印书吗?我……我或许也能帮上一点忙?我认字,也能做些抄录校对的活计。”
楚川还没开口,旁边的楚巧玲眼睛瞬间就亮了,一把就拉住了周琳琅的手,热情得不得了。
“这位小姐!你……你也在书院读书吗?你愿意帮忙,真的是太好了。”
楚巧玲一边说,一边将目光停留在楚川和周琳琅的身上。
她虽然不是过来人,但是也能看得出这位小姐对楚川有好感。
身为姐姐,当初她原本就因为杨家的事情觉得对不住楚川。
如今见有那么好的机会,她当然要给弟弟争取争取。
周琳琅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楚川,带着几分询问和羞赧。
“楚公子,这位姑娘是……”
楚川看着自家姐姐那恨不得把“未来弟媳”四个字写在脸上的表情,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家姐,楚巧玲。”
“啊!原来是楚姑娘!”
周琳琅恍然大悟,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霞,更显娇艳动人。
她连忙挣脱楚巧玲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柔声道:“楚姑娘,你刚才跑得那么急,肯定累了,快歇歇吧。”
“不累不累!”楚巧玲哪里肯放手,反而更亲热地挽住了周琳琅的胳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上下打量着她,赞不绝口。
“周小姐,你长得真好看!又温柔,又有才学!怪不得川儿……”
“咳咳!”楚川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自家妹姐姐越说越离谱的话。
周琳琅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耳根都红透了。
旁边的白易和郑源琰对视一眼,俱都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脸上全是揶揄的笑意。
啧啧,楚兄这姐姐,助攻倒是挺给力!
看把周姑娘羞的!楚兄这木头,艳福不浅啊!
楚川瞪了那两个损友一眼,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任由楚巧玲拉着满脸羞涩的周琳琅,一行四人说笑着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
车厢内,楚巧玲叽叽喳喳地跟周琳琅说着话,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不多时,车轮滚滚,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楚家书铺的门前。
马车刚停稳,楚巧玲第一个跳了下去,掀开车帘,急匆匆就往书铺里冲,嘴里还嚷嚷着:“爹!娘!”
楚川、白易、郑源琰和周琳琅紧随其后,也步入了书铺。
柜台旁,楚有德和钱氏正陪着两个人说话。
其中一人,正是白易的父亲白知县。
而另一人,则是个面生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出头,穿着一身考究的杭绸直缀,面容清癯,下颌微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