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父颤巍巍地伸出手,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又像是生怕一碰就碎,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新厂房那亮堂堂的门楣。
“寒瑶纺织厂”,五个大字,笔力遒劲,铁画银钩,是薛寒亲手题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温度,熨帖着许父那颗饱经风霜的心。
秋月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猛地指向厂门口:“妈妈你看!”
只见三只灰扑扑的小麻雀,正围着一个歪倒在地的塑料瓶,啄得津津有味。
那塑料瓶身,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胶水痕迹,正是孙母假发套上用的那种劣质玩意儿。
“这群小家伙,鼻子倒是挺灵。”许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情大好。
她轻轻揉乱了秋月的小脑袋,宠溺道:“小馋猫,看来你也闻到味儿了?放心,待会带你吃厂里食堂的红烧肉,管饱!”
这红烧肉,可是许瑶特意嘱咐食堂师傅做的,肥瘦相间,入口即化,那味道,绝了!
开业典礼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街道办主任清了清嗓子,铁面无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同志们,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代表街道办,宣布一件喜事!鉴于薛寒同志在部队表现突出,荣立三等功,特批寒瑶纺织厂免税三年!”
这可是实打实的优惠啊!
三年免税,那得省下多少钱,够给工人们发多少福利了!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典礼即将圆满结束的时候,薛寒却突然伸出手,按住了许瑶的肩膀。
“那个……我还有话说。”薛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众人,眼神坚定而温柔。
然后,他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已经褪色的红绸布包。
这布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边。
“这是……”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薛寒缓缓打开布包,动作轻柔得像是打开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然而,从布包里掉出来的,却不是什么金银首饰,而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军衣的年轻女孩,英姿飒爽,眉眼间充满了自信和坚毅。
正是年轻时的许瑶!
“哇!”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
谁也没想到,薛寒竟然藏着这么一张照片。
这可是妥妥的回忆杀啊!
就在大家以为薛寒要开始深情表白的时候,他却突然单膝跪地,举起了那张照片。
“许瑶同志,你愿意嫁给我吗?”薛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真挚和深情。
这操作,简直是猝不及防!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嫁给他!嫁给他!”
“这才是真爱啊!”
“太浪漫了!”
然而,就在许瑶感动得热泪盈眶,准备答应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却突然从人群中撕裂而出。
“许瑶!你这个扫把星!你克死亲夫!”
只见孙母,像是疯了一样,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指着许瑶的鼻子,破口大骂。
她那张扭曲的脸,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你才是扫把星!你全家都是扫把星!”许瑶还没来得及反驳,一个虚弱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许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沫。
“当年……当年我偷偷藏着的病历本……我找着了!”许父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随时都会断气。
病历本?什么病历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父身上。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袋,颤抖着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泛黄的本子。
“这……这是?”孙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许父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病历本翻开,举了起来。
病历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先天性心脏病,建议住院治疗。”
发病时间,正是许瑶前世女儿秋月出生的那一天!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原来,许瑶的前夫,根本不是被她克死的,而是死于先天性心脏病!
孙母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头上的假发套,再次滑落,露出了化疗后新生的绒毛。
“不是……不是这样的……”孙母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薛寒将病历本猛地按在孙母胸口,眼神冷得像冰锥子,语气更是没有一丝温度:“您儿子,早该死了。”他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听得人毛骨悚然。
孙母瘫坐在地上,假发歪歪扭扭地挂在头上,像个滑稽的小丑。
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有两行浑浊的老泪,无声地滑落。
下一秒,薛寒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转身将许瑶温柔地揽入怀中,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柔情蜜意。
他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薛寒,愿以我这条命,以我余生所有,护她一世周全,免她惊扰,免她苦楚,免她颠沛流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仿佛在庆祝这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就在这时,秋月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两人面前,手里拿着一根红绳,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说,把红绳系在一起,就永远分不开了!”说着,便将红绳套在了薛寒和许瑶的手腕上,还煞有介事地打了个死结。
这根红绳,正是当年孙家“三姐”用来勒索许瑶的那根!
如今,却成了见证他们爱情的信物,这讽刺的意味,让人不禁唏嘘。
暮色四合,纺织厂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薛寒却突然拽着许瑶,躲进了厂房后面的一个仓库里。
“孙家,往秋月书包里塞了催吐药。”薛寒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仓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机油和棉絮混合的味道。
薛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军用匕首,寒光闪闪,刀刃锋利无比。
他动作娴熟地挑开了药瓶上的针孔,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药是进口的,药性很强。”刀刃映着两人交错的倒影,薛寒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峻。
“我查过,你前世……你女儿,就是死在这种同类药物之下。”
许瑶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不自觉地将头埋在薛寒的颈窝,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硝烟与机油混合的气息,仿佛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薛寒,我们回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坚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街道办主任的吆喝声:“孙家母子,跟我们走一趟!”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和不容置疑。
许瑶和薛寒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家,夜已深。
昏黄的灯光下,许瑶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婚礼用的红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薛寒站在她身后,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突然,他猛地捏碎了一个小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