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江轮的汽笛声低沉而悠长,划破了码头夜晚的寂静,也惊扰了薛家小院的宁静。
许瑶正借着昏黄的灯光,一针一线地修改着秋月校服上过于肥大的袖口。
小姑娘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粉嘟嘟的小脸蛋上还沾着几粒饭粒,看得许瑶心里一阵柔软。
突然,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
“码头仓库三日前运来三箱走私布料,收货人叫孙志强。”薛寒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仿佛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许瑶心头一震,手里的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进了床底的阴影里。
孙志强?
他怎么会和走私扯上关系?
还没等她细想,薛寒已经将一串钥匙塞进了她掌心,沉甸甸的金属触感让她心里一凉。
“带着,我追上去。”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锐利光芒。
钥匙串上坠着的银哨,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正是他当兵时的通讯器。
许瑶紧紧攥着钥匙,心脏怦怦直跳,像擂鼓一般。
她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老码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鱼腥味,夹杂着不知名的腐烂气息,令人作呕。
昏暗的路灯下,几个流浪汉蜷缩在角落里,像是躲避着什么。
许瑶和薛寒猫着腰,借着集装箱的掩护,悄悄靠近了仓库。
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还有男人低低的交谈声。
透过门缝,许瑶看到孙志强正和一个戴着金链子的黑衣男人说着什么。
黑衣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皮箱,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突然,薛寒一把将许瑶拽进了一个废弃的船舱里,力道大得让她差点撞到木板上。
“看那麻袋!”他指着仓库角落里堆放的麻袋,语气急促。
许瑶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呼吸猛地一滞。
麻袋里装的,赫然是印有“外贸特供”字样的绸缎——正是供销社断货三个月的库存!
就在这时,黑衣男人突然一脚踢翻了麻袋,绸缎散落一地,露出了里面掺杂的劣质布料。
“假货!全是掺了胶水的次品!”黑衣男人怒吼道,一把揪住了孙志强的领子,“还我三成回扣!”
孙志强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像一张白纸一样。
他张口结舌地想要解释,却被黑衣男人一拳打倒在地。
混乱中,薛寒猛地甩出一把匕首,精准地钉住了黑衣男人的手腕。
就在这时,许瑶突然指着江面喊道:“快看驳船!”
三名水警正举着探照灯,驾驶着驳船快速逼近码头。
突然,一个身影从暗处闪了出来,正是码头工人老周。
“我早给派出所递了举报信!”老周手里攥着一本账册,语气坚定。
账册的边角还沾着许瑶被泼的黑墨汁,那是她之前在街道办整理档案时不小心弄到的。
“这是……”薛寒看着老周手中的账本,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老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孙志强的交易账本,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许瑶一眼,“多亏了你那瓶墨水,让这账本成了铁证。”
许瑶心头一震,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她看向薛寒,却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
“老周,你……”孙志强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老周,声音颤抖。
夜色如墨,码头的空气沉重而潮湿,许瑶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仿佛与江轮的汽笛声交相呼应。
孙志强被几名水警按倒在地,双手拷在身后,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他的
就在孙志强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薛寒从他公文包里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许瑶前世的女儿许秋月正与孙家的儿子亲密合影,笑容灿烂。
许瑶的指尖微微发抖,仿佛触电一般。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许秋月的胎记形状”。
那一刻,她的内心如同被重击,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薛寒察觉到她的异样,突然将她护在身后,喉结滚动,“这人不配当父亲。”他低声说道,语气坚定而有力,仿佛是在宣誓某种决心。
许瑶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他身上传来,眼中泛起的泪水逐渐被这股力量化解,她紧握着拳头,心中渐渐坚定了某种信念。
返程的路上,两人心情复杂,许瑶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场景。
终于,他们回到了许家的小院。
薛寒停下脚步,凝视着许瑶,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
“我明天去街道办申请批文。”他低下头,将那枚银哨别在她的衣襟上,低声说道,“开纺织厂,用我安置费。”
许瑶想推辞,却被他按住肩膀。
“你说过,想让秋月穿新衣去学堂。”他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让许瑶的心柔软下来。
钥匙串上的银哨轻轻硌着她心跳的位置,凉意渗进血脉,却也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薛寒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语气温柔而坚定,“你和秋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许瑶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触动,她抬头看向薛寒,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也充满了希望。
夜色渐渐深沉,许瑶站在小院门口,目送薛寒离去。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却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银哨,明天,她将翻开新的一页。
风轻轻吹过,带来了江面上的湿气,也带走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
许瑶转身进入小院,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