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色尚早,蔡瑛儿便匆匆赶到护国公府。她急切地敲开大门,未等府役通禀,便径直闯入府内大厅。此时,护国公石瑞刚刚起身,听闻蔡瑛儿径直闯进大厅,心中不禁一惊,暗自思忖究竟发生何事,遂匆忙穿上衣物,与国夫人一同赶到大厅。
蔡瑛儿见舅舅和舅母到来,急忙上前拜见,而后长跪不起,泣不成声地说道:“舅舅、舅母,大事不好,周侗出事了!”
护国公石瑞微微皱眉,疑惑说道:“周侗刚立下赫赫战功,凯旋而归,能出何事?”
蔡瑛儿哭着说道:“侗哥奉圣上旨意回京,行至洛阳府时,竟遭到银戟姚廷的暗杀,而银戟姚廷声称是奉了皇后懿旨行事。如今,洛阳府知府刘挚正押解侗哥进京,宣称侗哥十二年前在洛阳杀害了五十多个衙役,且他们握有一人证,此人就在东平郡王府中。侗哥称,当年舅舅曾命他护送一个名叫‘佣哥’的男孩回京,行至洛阳时,他们遭遇黑衣人截杀,后来才知晓这些黑衣人竟是衙役。回到京城后,侗哥将‘佣哥’交给了舅舅。当时对外宣称,洛阳杀人的乃是一名强盗,与那男孩皆溺亡于洛水之中。可如今,竟有人证指认那强盗便是侗哥。舅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另外,这是刘皇后的懿旨。”说着把懿旨交给了护国公石瑞。
护国公石瑞皱着眉毛,看了几遍懿旨,想了半天,然后把懿旨放入袖中,说道:“我这就去上早朝,散朝后再说。”
且说朝堂之上,御史中丞刘友端神色庄重,整冠束带后,稳步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启奏。臣今参奏镇国大将军周侗,十二年前于洛阳洛水河畔,公然杀害洛阳府衙役五十余人。直至近日,当年之人证前往洛阳府报案,详述此事经过。臣恳请陛下圣裁,下令彻查此案,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御史中丞刘友端言毕,皇城司苏珪亦从容出班,神色肃然道:“臣复议。”旋即,又有几位大臣相继出班,齐声奏道:“臣等复议。”
此时,东平郡王刘安成见时机已然成熟,神色端凝地出班奏道:“陛下,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镇国大将军周侗果真犯下杀害官差之重罪,理当依照律法典刑处置,如此方能彰显我朝律法之公正,维护朝廷纲纪之威严。”
天子赵煦面容沉静,目光扫视朝堂,朗声道:“大理寺卿陈垂象何在?”大理寺卿陈垂象闻声,即刻恭敬出班,躬身奏道:“臣在。”
天子赵煦神情庄重,缓缓说道:“朕现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审理。审理过程中,务必秉持公正,不准擅用刑罚,亦不准将涉案人员随意入狱,一切依律而行。”大理寺卿陈垂象恭敬领命,高声奏道:“臣遵旨。”
未几,谏官右正邹浩整肃衣冠,严肃出班奏道:“陛下,臣亦有本上奏。臣参奏内供奉官童贯,在平夏城之战中,严重贻误战机,面对敌军时畏缩不前,致使未能将夏军一举全歼。此等行径,关乎国家军事大计与将士安危,实难宽宥,请陛下明察。”
天子赵煦微微颔首,神色凝重道:“童贯是否贻误战机,此事交由兵部详加裁定,务必查明真相,以定功过。”
言罢,朝堂之上一时无人再奏事。此时,小太监梁师成提高嗓音,尖声喊道:“无本上奏,卷席散朝。”
言毕,百官退出了大殿,而护国公随天子前往垂拱殿。半个时辰之后,护国公返回府中。彼时,蔡瑛儿与舅母正在大厅中焦急等候。忽有一近侍神色慌张,匆忙跑入大厅,边跑边急切呼喊:“不好了!不好了!护国公摔倒了!护国公摔倒了!”
蔡瑛儿闻听此言,神色骤变,急忙搀扶着护国公夫人,快步出了大厅,朝着府门方向奔去。只见护国公躺倒在府门口,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旁边侍从赶忙上前,惶恐禀道:“禀国夫人,护国公方才急于进府,一时不慎,被门坎绊倒,随后便人事不醒。我等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还望夫人示下。”
蔡瑛儿神情焦急,当机立断道:“快去取一床厚实的被子来,小心将国公抬进后宅。再速遣人持名牌进宫去请太医,务必尽快!”众人领命,迅速将护国公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后宅。
过了片刻,太医院的一位太医匆匆赶来。进入屋中后,太医示意众人屏退左右,蔡瑛儿便在屋外焦急等候。许久之后,太医面色凝重地走出屋子,缓缓说道:“情况着实不妙啊。护国公乃是急火攻心,加之肝阳暴涨,已有中风之状。依老夫看来,恐怕短时间内,甚至一个月之内也难以苏醒过来。”
蔡瑛儿听闻此讯,不禁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有想到,竟因周侗之事,害得舅舅突发中风。无奈之下,蔡瑛儿只得强作镇定,送走太医。忽然,她想起皇后的懿旨尚在舅舅身上,心急如焚,赶忙又返回寻找舅母。然而,护国公夫人翻找良久,终究未能寻得懿旨。蔡瑛儿无奈至极,只得匆匆回到自家府中。
另一边,闻焕章、林冲等人原本满心期待能听到什么好消息,却未曾料到,不仅一无所获,反而将刘皇后的懿旨丢失,着实令人烦闷不已 。
却说次日,蔡瑛儿携青霞于汴梁城西门十里亭处,将近午时,洛阳知府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蔡瑛儿再次见到了周侗。蔡瑛儿急切地说道:“侗哥,正如你所料,孟皇后因巫术之案遭废黜,如今已迁居瑶华宫。其皇后母亲与姐姐现被羁押于天牢,且已被判定斩刑。我父亲远在青州赈灾,伯父亦遭贬谪,皆不在京城之中。我去找舅舅帮助,未曾想舅舅上朝归来后便突发中风之症,如今口不能言,甚至连那至关重要的懿旨,也不慎遗失。”
周侗听闻,神色一紧,赶忙问道:“舅舅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蔡瑛儿眉头紧锁,忧心答道:“太医诊断,舅舅需静心修养一个月,只是当下暂时无法言语。至于当年那个孩子的事情,旁人皆不知其中详情,就连舅母也对那个叫‘佣哥’的孩子毫不知情。侗哥,如今这局面,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