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15日,我站在银川河东机场的到达大厅,手中紧紧攥着那本已经泛黄的西夏文书复印件。窗外,夕阳正将贺兰山染成血红色,仿佛一座沉睡的巨兽在暮色中苏醒。
这是我第三次来到宁夏。作为一名西夏文化研究者,我对这片土地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然而,这一次的任务却让我感到莫名的不安。三天前,贺兰县文管所的马所长给我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本残破的西夏文典籍,封面隐约可见“长生”二字。
“小张啊,这是在镇北堡西部影城扩建时发现的。”马所长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是一直在找关于西夏长生术的资料吗?这东西...邪乎得很。”
我连夜查阅资料,发现这本典籍与民间传说中的“黑眼党项人”有关。传说西夏灭亡时,一支精锐部队在贺兰山中服下神秘丹药,化作不老的幽灵,世世代代守护着王陵的秘密。这些幽灵的眼睛会变成深邃的黑色,能看穿生死界限。
当出租车驶入贺兰县时,夜幕已经降临。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几家清真餐馆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司机是个中年回族汉子,听说我要去镇北堡,立刻皱起了眉头。
“姑娘,那个地方不干净。”他压低声音说,“上个月有几个年轻人进去拍短视频,结果...一个都没出来。”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泛起一丝寒意。镇北堡我去过多次,那是明清时期的边防要塞,如今被改造成影视城,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传闻?
然而,当出租车停在镇北堡的停车场时,我终于明白司机的话。月光下,影视城的城墙泛着青灰色的光,城墙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扭曲的影子。售票处空无一人,入口处的铁栅栏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马所长说会留门。”我自言自语道,跨过警戒线,沿着熟悉的石板路往里走。
影视城的街道空无一人,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突然,一阵阴风掠过,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牛羊肉混杂着某种香料的味道。
“谁?”我转身喝道,却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变形。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马所长发来的短信:“小张,千万别去西城墙!快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三个身着古装的男人正站在巷口,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皮肤上布满黑色的斑点。最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睛——完全漆黑,没有眼白。
“黑眼党项人!”我惊呼一声,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仿佛是刀剑出鞘的响动。
我没命地往前跑,拐过一个弯,发现前面是一堵高墙。这是影视城的西城墙,原本是游客拍照的热门地点,此刻却显得格外阴森。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伸手去推城墙的木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来不及多想,我闪身进去,反手将门闩插上。
靠在冰冷的城墙上,我大口喘着气。月光从城垛间漏下来,照亮了脚下的地面。突然,我看到地上有一行模糊的脚印,像是用某种深色液体画出来的。顺着脚印望去,我看到城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西夏文字。
“这是...长生术的仪式?”我凑近细看,心跳骤然加快。那些文字记载着一种通过吞噬活人的心脏来延续生命的邪术,而仪式的地点正是贺兰山中的一个古村落。
就在这时,城门外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我惊恐地发现,木门上的缝隙里渗出了黑色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救...救命...”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正吊在城垛上,双手紧紧抓着一块凸出的砖石。他的衣服已经被撕得粉碎,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抓痕。
“坚持住!”我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往上拉。就在这时,我看到他的眼睛——也是完全漆黑的。
年轻人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张开嘴咬向我的喉咙。我本能地松手,他惨叫一声坠入城下。紧接着,城墙上又出现了几个黑影,他们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我踉跄着后退,撞上了身后的木门。门闩突然断裂,木门轰然倒塌。三个黑眼党项人出现在门口,他们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不!”我尖叫着转身,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一片荒野之中。远处,贺兰山脉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山脚下有一座古老的村落,房屋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手机早就没电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狼嚎声。
“这是哪里?”我喃喃自语,突然注意到村口的石碑上刻着几个西夏文字。凭借多年的研究,我认出那是“黄泉村”三个字。
这个名字我在文献中见过。传说西夏灭亡时,这里的村民集体服毒自尽,诅咒入侵的蒙古军队。然而,历史记载中并没有这个村落的具体位置。
深吸一口气,我走进村子。月光下,房屋的轮廓清晰可见,但所有的门窗都紧紧关闭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仿佛这里已经被遗弃了数百年。
突然,我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声音来自村中央的一座大房子。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推开门。
房间里点着几盏牛油灯,光线昏暗。一个身着西夏服饰的孕妇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她的肚子高高隆起,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救救我...”孕妇抓住我的手,她的皮肤冰凉刺骨,“他们说只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就能长生不老...”
我惊恐地发现,孕妇的眼睛也是黑色的。更可怕的是,她的肚子突然裂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爬了出来。婴儿的眼睛同样漆黑如墨,咧开嘴对我笑了笑,露出锋利的牙齿。
我尖叫着后退,撞上了身后的柜子。柜子里掉出一本羊皮书,正是马所长提到的那本西夏文书。
颤抖着捡起羊皮书,我翻开第一页。上面用西夏文写着:“长生之道,在于食人心。然食人心者,亦被心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只见无数黑眼党项人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我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了一个由黑色雾气构成的牢笼中。雾气中传来低沉的声音:“欢迎来到黄泉村,我们的祭品。”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山顶射下来。光芒中,我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老人,他的眼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孩子,把书给我。”老人伸出手,声音慈祥而威严。
我毫不犹豫地将羊皮书递了过去。老人接过书,轻轻抚摸封面,然后将它扔进了火堆。火焰中,我看到无数黑色的影子挣扎着消失。
“他们被困在这里八百年了。”老人叹了口气,“现在,该让他们安息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镇北堡影视城的停车场上。阳光明媚,游客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马所长正蹲在我旁边,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小张!你终于醒了!”他松了口气,“昨晚你怎么跑到西城墙去了?那里已经封闭十年了!”
我坐起来,环顾四周。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仿佛昨晚的恐怖经历只是一场噩梦。但右手腕上的抓痕提醒我,那不是梦。
“马所长,”我颤抖着问道,“你听说过黄泉村吗?”
马所长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那是县志里记载的一个被诅咒的村落,八百年前突然消失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羊皮书,发现它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风一吹,灰烬随风飘散,仿佛八百年的恩怨就此烟消云散。
离开宁夏的那天,我站在机场大厅,望着窗外的贺兰山。阳光洒在山顶,仿佛给山脉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但我知道,在那片古老的土地下,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再见了,黄泉村。”我轻声说,转身走向登机口。也许有一天,我会再次回到这里,但此刻,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段可怕的经历。
登机广播响起,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然而,就在我即将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仿佛又听到了那熟悉的狼嚎声,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