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薇站在九份老街的入口,望着雨中蜿蜒的石阶。三月的阴雨裹着硫磺气息,石板路上蒸腾着白雾。她的相机镜头对准一家挂着“阿妹茶楼”木牌的百年老店,突然,二楼传来玻璃爆裂声。
雨薇冲进去时,二楼雅座里的老茶客正疯狂撕扯自己的喉咙。暗红色的血顺着指缝渗出,在茶桌上汇成诡异的图案。当她按下快门时,发现那图案竟与二十年前报纸上的连环凶案现场如出一辙。
“又是这种死法。”身后传来沙哑的嗓音。穿藏青色长衫的老人拄着拐杖,布满老年斑的手在颤抖,“姑娘,你知道为什么九份的雨水永远带着铁锈味吗?”
雨薇跟着老人走进潮湿的巷弄,霓虹灯牌在雨雾中晕成一片血色。老人自称是九份的守墓人,他说每逢三月十六,被日军屠杀的三百矿工怨灵就会苏醒。“他们需要活人献祭,用喉咙血画出当年的地契纹路。”
当老人掀开祖屋地板时,雨薇差点被腐臭味熏倒。地下密室里摆满日军侵华时期的档案袋,泛黄的文件上盖着“台阳矿业株式会社”的印章。最上面那份标注着“昭和十五年第三号矿坑塌方事故”,但照片里的尸体分明带着枪伤。
“这些档案是当年的日本人留下的。”老人突然掐住雨薇手腕,指甲缝里渗出黑血,“他们杀了矿工,把尸体填进矿井。那些冤魂附在九份的每一块石头上,等着复仇。”
雨薇挣脱时撞翻了烛台,火苗舔舐到泛黄的地图。当她看清地图上的标记时,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是九份所有民宿的平面图,每间客房都用红笔圈着住客姓名。最新的标记是今天,阿妹茶楼的受害者名字赫然在列。
老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包块。雨薇抓起燃烧的地图冲进雨幕,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她躲进基山街的“升平戏院”,却发现放映室正在播放1945年的新闻纪录片。
银幕上,日军军官将九份居民驱赶到海边集体处决。镜头扫过人群时,雨薇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个自称守墓人的老人。但纪录片显示,他分明已经被枪杀在海滩上。
放映机突然爆炸,雨薇在黑暗中摸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当手电筒光束亮起时,她尖叫着跌倒——那是阿妹茶楼的受害者,咽喉被撕开的伤口里,蠕动着半透明的矿虱。
雨薇逃到基隆港时,天已经蒙蒙亮。渔船甲板上,船长正在往大海里抛洒纸钱。“姑娘,快上船!”他大喊,“今天是‘竖桅祭’,所有冤魂都会来找替身!”
雨薇刚踏上甲板,就看到船底浮现出无数苍白的手臂。船长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掀开上衣——胸口纹着和阿妹茶楼尸体相同的地契图案。
“我们都是守墓人。”船长用鱼刀割开喉咙,黑血喷在雨薇的相机上,“九份的诅咒永远不会结束,除非……”
雨薇在昏迷前按下了快门。冲洗出的照片里,她看到自己的倒影站在船舷边,身后是三百个湿漉漉的矿工怨灵。而今天的日期,正是昭和十五年的大屠杀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