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攥着断裂的铜烟杆,羊皮卷上的古文字正在皮肤表面灼烧。她踉跄着撞开阳台门,月光下的深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潭底浮现出二十七座青铜祭坛,每座祭坛上都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青铜雕像,后颈的朱砂痣像凝固的血珠。
";欢迎回家,雨丫头。";沙哑的声音从脚底传来。林雨低头,看见瓷砖缝隙里渗出朱砂矿脉,纹路组成六叔公的脸。矿脉突然喷发,将她卷入红色的漩涡。坠落时,她听见三十年前的自己在哭嚎:";阿爷,秀秀的眼睛变成潭水的颜色了!";
当意识恢复时,林雨发现自己站在1995年的傩戏后台。镜中映出年轻的父亲正在给孩童们画傩面,颜料里混着朱砂矿粉。她注意到每个孩子的后颈都有朱砂胎记,形状与自己的泪痣完全相同。
";爹,为什么要在面具里放铜铃?";童年的自己抱着布偶走进来。父亲的动作突然凝固,镜中倒影的眼睛变成矿脉的暗红色:";因为铃铛会锁住不听话的小孩......";
林雨伸手触碰镜子,镜面如水波荡漾。她看见父亲将掺着朱砂的颜料滴入孩子们的瞳孔,那些液体在视网膜上聚合成微型沙漏。原来所谓的还傩愿仪式,其实是用孩童的瞳孔封印时空裂隙。
潭水的轰鸣从四面八方涌来。林雨被吸入镜中世界,发现自己置身于无数个重叠的时空茧房。每个茧房里都有一个正在经历不同阶段诅咒的自己:有的在拍摄傩戏时被相机吞噬,有的在医院病床上分解成银锁片,有的在朱砂矿脉中化作青铜雕像。
";雨姐,你终于来了。";秀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雨抬头,看见女孩悬浮在茧房中央,她的身体由无数个时间碎片组成。秀秀的七神傩面正在吸收各个时空的林雨,那些破碎的银锁片在她体内汇聚成完整的封印钥匙。
";这是我们的宿命。";秀秀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沧桑,";七十年前,我的阿奶用自己的子宫培育封印容器。你的父亲、六叔公,还有所有姓林的族人,都是容器的一部分......";
林雨感到后颈的朱砂痣在发烫。她看见秀秀的身体突然分裂,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儿——那是三十年前被献祭的自己。这个发现让她全身血液凝固:原来自己才是最初的祭品,所有时空的林雨都是同一灵魂的不同切片。
潭水突然冻结成血晶。林雨看见父亲的灵魂被困在其中,他的皮肤下流动着与银锁片相同的符文。六叔公的声音从血晶深处传来:";当年我们用禁术将你爹的灵魂封在锁片里,就是为了让他成为容器的养料......";
";我要打破这个循环!";林雨将断裂的铜烟杆刺入自己心脏。鲜血溅在时空茧房上,那些重叠的林雨影像开始崩塌。她看见秀秀的灵魂从茧房顶端坠落,七神傩面脱离女孩的身体,化作七道血色闪电劈向潭底。
矿脉里传来远古的嘶吼。林雨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分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她看见七十年前的老族长剖开孕妇的子宫,取出尚在蠕动的胎儿;看见三十年前的父亲将朱砂矿粉注入孩童的瞳孔;看见自己在不同时空的婚礼上,新郎的脸逐渐变成傩面的模样。
当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林雨终于看清了真相——所谓的七神傩面,其实是七代祭品的灵魂所化。每代祭品的死亡都会强化封印,而自己作为第七代容器,必须在三十岁生日那天成为活祭,才能维持时空茧房的稳定。
潭水重新沸腾时,林雨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的病房。窗外的群山正在燃烧,朱砂矿脉的红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护士耳后的抓痕变成了朱砂胎记,她微笑着递来镜子:";林小姐,该回家了。";
镜中映出林雨的脸,左眼下的泪痣已经变成了沙漏形状。她突然明白,今天是2025年3月18日,正是自己三十岁的生日。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六叔公发来的短信:";当沙漏流尽时,潭水会吞噬所有容器。";
林雨踉跄着冲向深潭,途中经过村寨的广场。她看见二十七座青铜雕像正在融化,每座雕像的后颈都渗出朱砂矿液。那些液体汇聚成巨大的沙漏,悬浮在潭水中央。
";永别了,雨丫头。";父亲的灵魂从沙漏里浮现,他的身体正在分解成无数银锁片,";记住,真正的封印不是七神傩面,而是......";
话音未落,沙漏突然炸裂。林雨被卷入时空漩涡,在无数个重叠的时空里,她看见每个自己都在同一个瞬间将银锁片刺入心脏。当所有锁片在潭底汇聚时,矿脉里的邪灵发出最后的嘶吼。
潭水突然平静下来,泛起诡异的蓝光。林雨发现自己站在2025年的深潭边,六叔公的铜烟杆完好无损地握在手中。手机显示的日期是2025年3月18日,但年份正在快速跳转:2026、2030、2095......直到显示为2125年3月18日。
";欢迎来到下一个轮回。";秀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雨转身,看见女孩戴着完整的七神傩面,她的脖颈上缠绕着银锁片组成的锁链。潭水中央升起新的青铜祭坛,上面立着与林雨一模一样的青铜雕像,后颈的朱砂痣正在渗出黑血。
手机突然响起,是父亲的来电。林雨颤抖着接听,却听见三十年前的自己在电话那头哭泣:";爹,秀秀的眼睛变成潭水的颜色了!";
铜烟杆突然断裂,露出藏在其中的古老沙漏。林雨看见沙漏里的朱砂正在倒流,而潭水深处的青铜祭坛上,七个婴儿正在吮吸母亲的乳汁,她们的后颈都有朱砂胎记。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秀秀的傩面在月光下流淌着血泪,";每个三十年,就会有一个林雨成为容器。而我,永远是第一个被献祭的......";
林雨感到后颈一阵剧痛,伸手摸去,发现那里长出了新的朱砂痣。她望向深潭,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成七个部分,分别对应七神傩面的位置。
";雨丫头,该回家了。";父亲的声音从潭底传来。林雨低头,看见水中浮现出无数银锁片,每片锁片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自己。当她的倒影完全融入傩面时,潭水突然沸腾,将整个村寨吞噬。
月光重新洒落时,深潭边只剩下六叔公的铜烟杆,还有一张褪色的傩戏照片。照片里,所有演员的脸都变成了林雨的模样,她们的后颈都有沙漏形状的朱砂痣。
手机自动播放起傩戏录音,这次的鼓点声中夹杂着婴儿的啼哭。林雨知道,诅咒并没有结束,它只是进入了下一个七十年的轮回。而她,将永远在时空的茧房中,重复着献祭与重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