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德昂族古茶园的边缘,潮湿的雾气裹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今日的日期:2025年3月18日。这个被当地人称为";鬼节";的日子,古老的诅咒正悄然苏醒。
";不能进去!";村长老刀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布满纹身的手背青筋暴起,";三十年前的诅咒还没结束。";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让我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寨子里的第一个死者就是被茶树藤蔓勒死在茶园中央。
作为人类学博士,我本不该相信这些迷信传说。但此刻,面前这片百年古茶园确实透着诡异。茶树枝干扭曲如骨爪,叶片上凝结着暗红色的露珠,像是渗血的伤口。更奇怪的是,所有茶树都朝着寨子方向倾斜,仿佛在集体注视着什么。
深夜,我在村委会办公室整理拍摄素材。老旧的吊扇吱呀作响,镜头突然捕捉到窗外有个佝偻的身影闪过。我追出去时,只看到一串湿漉漉的泥脚印通向茶园深处。月光下,茶树的影子在地上交织成一张巨网,某个冰凉的东西突然缠住了我的脚踝。
";救命!";我尖叫着摔倒在地,手电筒光束扫过茶树,那些藤蔓竟在缓缓蠕动。当我看清缠绕在腿上的东西时,胃里一阵翻涌——那是条布满青苔的人臂,指甲缝里还嵌着茶叶!
第二天清晨,老刀在村委会门口发现了昏迷的我。他颤抖着从我的裤袋里掏出半块茶饼,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傣文:";血祭茶祖,永堕轮回";。寨子里炸开了锅,最年长的祭师说这是三十年前那场灾难的遗物。
1995年,德昂族为修建水电站砍伐了三百棵古茶树。三个月后,参与砍伐的村民陆续暴毙,尸体上都缠绕着茶树藤蔓。最后是祭师用活人献祭,才平息了这场灾难。而我手中的茶饼,正是当年献祭仪式的供品。
";你必须离开!";老刀将我推进吉普车时,我注意到他后颈有一道新月形的疤痕,和传说中祭师的印记一模一样。车刚开出寨子,后视镜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影——那是个穿着德昂族盛装的女人,她的脸被茶树叶片完全覆盖。
当晚,我在县城的旅馆里查阅县志。泛黄的纸页记载着:德昂族视茶树为神灵,每棵古茶树中都住着一位";米南";(茶魂)。二十世纪初,英国殖民者试图砍伐古茶园,结果全部离奇死亡,尸体被茶树吞噬。
手机突然响起,是老刀的号码。颤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他们来找我了...那些茶树...叶子在啃食我的皮肤...";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当我赶到寨子时,老刀的尸体正悬挂在村口的大榕树上,全身爬满了茶树新芽。
祭师在葬礼上吟诵经文,我注意到他腰间别着半块茶饼,和我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当两块茶饼拼接时,地面突然震动,茶园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茶树都在剧烈摇晃,叶片摩擦声如同千万人在低语。
";快阻止他!";祭师突然指着我大喊。寨民们红着眼睛扑过来,我转身逃进茶园。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回头一看,那些茶树正在疯狂生长,树干扭曲成人形,枝桠化作利爪向我抓来。
在绝望之际,我摸到了藏在茶饼夹层中的羊皮卷。借着月光,我看到上面用血绘着的祭祀图案,以及一行德昂族古文字:";用献祭者的血浇灌茶树,方能平息米南的怒火";。
当第一根藤蔓刺破我的手掌时,我终于明白:三十年前的祭师并没有平息诅咒,而是用自己的血脉与茶树定下了永恒的契约。而我,正是他的后裔。
鲜血滴落在地的瞬间,整个茶园陷入死寂。月光穿透云层,照亮了茶树树干上密密麻麻的人脸浮雕。那些扭曲的面孔突然睁开眼睛,同时发出同一个声音:";欢迎回家,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