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车窗外的怒江峡谷笼罩在铅灰色的雨幕中。林夏握紧相机,镜头对准车窗外掠过的独龙族村寨。那些用木片和竹篾搭建的高脚屋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如同漂浮在半空的幽灵。
";再有半小时就到巴坡村了。";向导阿肯一边开车一边说,";不过你们最好别乱拍照,独龙族的纹面女很忌讳这个。";
林夏注意到阿肯的右手始终戴着黑色手套,在方向盘上投下奇怪的阴影。她想起出发前查阅的资料:独龙族女性在面部纹上图案是成年的象征,但这种习俗在二十世纪末已逐渐消失。现存的纹面女大多年过七旬,是最后的纹面文化传承人。
突然,阿肯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在泥路上划出刺耳的尖叫,差点撞上横在路上的树干。林夏透过雨刷器,看见几个身着黑色独龙毯的老人站在路中央,他们的脸被纹面覆盖,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诡异。
";巴坡村不欢迎外人。";为首的老人用生硬的汉语说,";尤其是拿相机的人。";
阿肯摇下车窗,用独龙语快速说了些什么。老人们沉默片刻,让出了道路。越野车重新启动时,林夏注意到那些老人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的相机,眼神中充满敌意。
到达巴坡村时,雨下得更大了。村长是个满脸皱纹的纹面老人,他的面部刺着复杂的几何图案,在昏暗的火塘边泛着幽光。
";你们要找的地方很危险。";村长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火星溅起老高,";三十年前,有个汉人闯进那片森林,结果被山神剥了皮。";
考古队长陈立从背包里拿出卫星地图:";根据我们的探测,那座古墓就在村子西北方的密林中。";
村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他的独龙毯。林夏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泥土,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深夜,林夏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她披上雨衣走出木屋,看见阿肯站在村口的老树下,正用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树干流进泥土,发出诡异的滋滋声。
";阿肯,你在干什么?";林夏惊呼。
阿肯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的脸。林夏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脸被刺满了独龙族纹面图案,鲜血正顺着那些伤口缓缓滴落。
";快回去!";阿肯嘶哑着说,";趁诅咒还没找到你。";
第二天清晨,阿肯的尸体被发现吊在村口的老树上。他的面部被剥得血肉模糊,右手五指呈爪状,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泥土。法医报告显示,他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但整个村子的人都说没听见任何动静。
陈立决定继续考古计划。在村长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了那片被诅咒的森林。林夏注意到树干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符号还在渗着暗红色的液体。
古墓隐藏在一处天然岩洞中。当陈立推开重达千斤的石门时,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墓室中央停放着一口石棺,棺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独龙族文字。
";这些文字是诅咒。";村长颤抖着说,";触犯禁忌的人会被山神吞噬。";
林夏举起相机,闪光灯在墓室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就在这时,石棺突然发出一声闷响,棺盖缓缓滑开。一股黑色的雾气从中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张狰狞的人脸。
";快跑!";村长大喊。
众人慌乱中四散奔逃。林夏被树根绊倒,回头看见那团黑雾正追着陈立。她举起相机连拍数张,闪光灯在黑雾中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已经死去的阿肯!
回到村子时,天已经亮了。林夏冲洗出照片,发现每张照片中都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最后一张照片让她浑身冰凉:在黑雾中央,赫然是村长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当天夜里,村长死在了自己的木屋中。他的面部被剥得精光,只剩下白森森的头骨。法医在他的胃里发现了半块腐烂的人皮,上面隐约能看到独龙族纹面的图案。
陈立召集众人开会:";我查阅了县志,三十年前确实有个汉人失踪案。那个汉人是个生物学家,据说他在森林里发现了一种能寄生在人类大脑中的真菌。";
";真菌?";林夏皱眉。
";对。";陈立点头,";这种真菌会控制宿主的行为,让他们变成行尸走肉。村民们所说的山神诅咒,其实是这种真菌在作祟。";
林夏突然想起阿肯指甲缝里的黑色泥土。";难道那些真菌就生长在泥土里?";
";没错。";陈立说,";它们通过伤口进入人体,然后在大脑中繁殖。被感染的人会逐渐失去理智,最终成为真菌的傀儡。";
";那我们该怎么办?";助手小张颤抖着问。
陈立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液体:";这是我特制的真菌抑制剂。不过我们需要找到真菌的源头,彻底消灭它们。";
深夜,三人再次进入森林。林夏注意到树木上的符号变得更加清晰,有些地方甚至在发光。他们循着光源来到一处洞穴,洞内布满了荧光真菌,在黑暗中形成诡异的图案。
";小心!";陈立突然推开林夏。一支竹箭擦着她的耳边飞过,钉在树干上。
三个纹面老人从阴影中走出,他们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林夏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已经死去的村长。
";他们被真菌感染了。";陈立低声说,";必须毁掉他们的大脑才能消灭真菌。";
三人分头行动。林夏在洞穴深处发现了一口巨大的石缸,里面盛满了黑色的黏液。黏液中漂浮着无数人形轮廓,正是那些失踪的村民。
";这就是真菌的母体。";陈立说着,将手中的瓶子扔进石缸。液体与黏液接触的瞬间,发出剧烈的嘶嘶声。整个洞穴开始震动,石壁上的荧光真菌纷纷掉落,在地上形成蠕动的黑色潮水。
";快走!";陈立大喊。
三人在洞穴中狂奔,身后的黑色潮水越涨越高。就在他们即将逃出洞穴时,林夏被一根树根绊倒。她绝望地看着潮水逼近,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潮水在她面前停住,缓缓退去。陈立站在洞口,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我在县志里看到,这种真菌怕火。";他说着,扔出一个燃烧瓶。火焰在洞穴中蔓延,荧光真菌发出凄厉的尖叫,渐渐化为灰烬。
回到村子时,天已经大亮。村民们恢复了正常,他们的面部纹面依然清晰,但眼神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敌意。
";谢谢你们。";村长握着陈立的手说,";三十年来,我们终于摆脱了山神的诅咒。";
林夏举起相机,记录下这个重生的村寨。镜头中,晨光中的独龙毯如火焰般鲜艳,古老的纹面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她不知道的是,在森林深处,还有无数未被发现的洞穴。而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一团新的荧光真菌正悄然生长,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