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帝洞谜踪
南尧河在暴雨后涨成浑浊的黄龙,陈雨桐抓着王阿牛的救生衣,看着两岸峭壁上悬着的船形棺木——那是黎族“洞葬”的遗迹,棺底垂着的黎锦人形纹经幡在风中摆荡,像无数举着弓箭的战士,正俯视着闯入禁地的不速之客。
“当年日军就是从这儿进山的。”王阿牛的冲锋舟擦过凸出的礁石,船头的LEd探照灯扫过岩壁,“我太爷爷说,鬼子用刺刀挑开洞葬棺木,把祖先的骨头装进军用罐头,说是什么‘原始病毒载体’。”他抬手用黎族古音唱了半句丧歌,突然被陈雨桐敲了后脑勺:“别乱唱,洞鬼会认人的。”
皇帝洞的洞口像巨兽张开的嘴,垂挂的钟乳石如参差的利齿。陈雨桐刚踏上滩涂,手电筒就照见满地焦黑的羽毛——是火凤凰图腾里的红腹锦鸡,尸体摆成箭头形状,指向洞穴深处。王阿牛的木弩突然“咔嗒”轻响,不是对准黑暗,而是对着自己的登山包:“别摸!里面是给洞鬼的‘买路钱’——山栏米饭团。”
洞穴内的温度骤降。陈雨桐的战术手电筒扫过洞顶,上百具船形棺木用藤条悬在半空,棺盖上的黎锦“人形纹”泛着幽光,每个战士的胸口都绣着火焰图案。当光束掠过某具棺木时,她瞳孔猛地收缩——棺盖裂开条缝,露出半截枯手,指甲缝里卡着的焦黑纤维,和符阿公、患者身上的一模一样。
“看上面!”王阿牛的声音带着颤音。洞壁高处的岩画上,无数火纹与刀斧交叉,中央是艘插着太阳旗的军舰,船下浮着密密麻麻的人形,胸口都有个触目惊心的“禁”字。陈雨桐认出这是黎族“刻木记事”的变体,画的正是1943年日军血洗霸王岭的场景。
突然,水面传来“哗啦”声响。冲锋舟的缆绳不知何时断裂,在急流中漂成个黑点。王阿牛骂了句黎语,掏出手机想打求救电话,屏幕却闪烁着雪花,信号格变成了禁公眼图腾。“瘴气来了。”陈雨桐捂住口鼻,空气中弥漫着腐叶与铁锈混合的气味,眼前的钟乳石开始扭曲,竟幻化成戴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端着三八式步枪从洞顶降下。
“屏住呼吸!”陈雨桐拽着王阿牛躲进岩缝,看着那些“士兵”在瘴气中穿行,刺刀上的反光映出他们胸口的樱花徽章——和符阿强拍到的铅盒上的图案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每个士兵的行进路线,都对应着祭坛火纹图腾上的焦痕走向。
岩缝深处传来“咔嗒”轻响。王阿牛的登山靴踩中了石砖,地面突然裂开条暗门,腐木与草药的气味扑面而来。下面是间石屋,中央摆着三口石棺,棺盖雕着完整的“天火焚身”图:火凤凰展翅笼罩着跪地的黎族战士,胸前的“禁”字正在燃烧。
“是元代的‘镇鬼棺’。”陈雨桐指着棺盖边缘的黎文,“记载说这里埋着背叛黎族的‘禁公’,用天火刑具镇压。”她刚伸手触碰石棺,王阿牛突然抓住她手腕,瞳孔里映着石棺缝隙中渗出的幽蓝火光——和圣火熄灭时的火焰颜色相同。
石棺“轰”地炸开。陈雨桐被气浪掀翻,手电筒光束中,焦黑的尸体直挺挺立着,皮肤表面布满蠕动的火纹,胸口嵌着枚烧熔的日军勋章,勋章背面刻着“登户研究所 第731支队”。更震撼的是,尸体腰间系着条黎锦腰带,上面绣着的,正是符玉梅失踪前未完成的火凤凰图腾,尾羽指向的位置,正是雅加大岭的坐标。
“别动!”王阿牛突然用木弩对准尸体。焦尸的手指动了动,竟从嘴里吐出半片黎锦,上面用新鲜人血写着:“第三棵见血封喉下,天火刑具在‘奥雅’左眼——”话未说完,焦尸轰然倒地,化作一堆黑灰,腰带里掉出个生锈的铅牌,刻着“昭和十八年 实验体073”。
瘴气突然消散。陈雨桐捡起铅牌,发现背面刻着幅简易地图,箭头从皇帝洞指向雅加大岭,途中标着三个红点:第一处是圣火祭坛,第二处是七叉镇医院,第三处……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皇帝洞。而在地图右下角,画着个燃烧的“禁”字,旁边注着行日文:“当祖先鬼吞噬七名道公,天火将净化黎疆。”
洞穴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响。王阿牛踢到个凹陷的石砖,地面裂开条通道,腐臭味更浓了。陈雨桐的手电筒扫过通道墙壁,惊觉那是用人骨砌成的,每根腿骨上都刻着禁公咒,头骨眼窝里嵌着玻璃珠,反射出诡异的光——这是黎族“人柱祭”的禁忌场所,专门镇压永不超生的恶鬼。
“看尽头!”王阿牛的声音带着哭腔。通道末端是座祭坛,中央摆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笼底散落着银铃、黎锦碎片、道公扣——正是符玉梅失踪时携带的物品。铁笼内壁刻满了日文,陈雨桐快速翻译:“1943年5月7日,实验体073成功融合禁公咒,其血液可激活古代火病毒,症状与黎族传说‘鬼剃头’一致……”
身后突然传来石块滚落的声响。陈雨桐转身,只见悬在洞顶的船形棺木正在陆续打开,干枯的手从棺内伸出,每只手的无名指都少了半截——那是黎族道公的标志。王阿牛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看符阿公的尸检报告:老人左手无名指确实缺失,而他的祖先,正是1943年被日军烧死的道公。
“他们是当年被杀害的道公!”陈雨桐看着棺木上的人形纹,每个战士胸口的火焰都朝向雅加大岭,“日军把他们的尸体做成‘人柱’,用禁公咒镇压火病毒,现在圣火熄灭,镇压失效,病毒正在借现代人的身体复活!”
王阿牛突然指着祭坛角落:“那里有新痕迹!”泥土上有新鲜的脚印,尺码很小,正是符玉梅的鞋码。脚印旁边摆着个竹筒,里面装着半块发霉的山兰米糕,糕面上用指甲刻着个箭头,指向人骨墙里某颗头骨——头骨的左眼处嵌着块菱形水晶,折射出的光斑,在地面投出个“7”字,正是祭坛火纹图腾上焦痕的数量。
当陈雨桐伸手触碰水晶时,整个人突然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符玉梅在皇帝洞奔跑,身后跟着穿白大褂的日本人;符阿公在圣火祭坛偷偷调换钻木,木头上涂着某种黑色粉末;还有施工队的挖掘机下,露出半截刻着樱花的金属箱,箱体上的锁孔,正是“禁公眼”的形状。
“快走!”王阿牛突然拽住她,“瘴气又浓了,那些‘士兵’回来了!”探照灯扫过洞厅,只见无数戴防毒面具的虚影正从洞顶降下,刺刀在石壁上擦出火星,而火星溅落的位置,恰好是地图上标着的第三个红点——皇帝洞。
撤离时,陈雨桐不慎踢到石棺碎片,拾起来发现是棺盖内侧的刻文:“天火非罚,乃渡——当七名道公血祭,禁公咒将现原形。”她突然想起,圣火仪式上原本有七名道公,符阿公是第一个死亡的,而患者身上的紫斑正好对应道公的站位,难道剩下的六名道公,正在成为下一个目标?
冲锋舟在河湾处突然搁浅。王阿牛跳下水推船,突然惨叫一声,从淤泥里拔出只腐烂的手——手腕上戴着道公扣,无名指缺失,而手心里,紧紧攥着半片黎锦,上面绣着的火凤凰尾羽,正滴着新鲜的人血,指向西北方的雅加大岭,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了诡异的幽蓝色,像极了圣火熄灭时的火焰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