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军档案
海南省档案馆的铁皮柜在暴雨中发出铁锈摩擦的声响。陈雨桐的手指划过1943年的卷宗编号,金属牌上的黎文“禁忌之年”突然凸起,在掌心烫出浅红印记——和圣火祭坛的焦痕温度相同。
“道公后裔禁止入内。”管理员符大爷盯着王阿牛的道公袍,腰间的黎锦荷包绣着“查禁”图腾,“你太爷爷当年烧过档案库,这里的老鼠都记得他的木弩声。”
王阿牛赔着笑,掏出手机里的自拍:“大爷您看,我拍过您给游客演示黎族结绳记事,那手法比博物馆的还正宗!”符大爷的脸色稍缓,陈雨桐趁机递上父亲的工作证——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陈教授搂着个黎族少年,正是王阿牛的爷爷。
档案室内的日光灯突然闪烁,映出成排铁柜上的禁公眼图腾。陈雨桐翻开标着“登户研究所”的卷宗,第一张照片就让她浑身发冷:戴防毒面具的日军围坐在船形屋前,桌上摆着七具道公尸体,每具尸体的心脏位置都嵌着烧熔的银铃,和符阿公的道公扣一模一样。
“1943年7月,‘山蚂蝗计划’第一阶段。”她念出文件上的日文,“利用黎族‘禁公咒’恐慌,在山兰米酒中注入火病毒,感染者出现斑秃、紫斑,被村民视为‘禁公降罚’,自动远离村寨。”王阿牛突然指着照片角落,一个戴眼镜的中国翻译正在记录,胸前的银铃道公扣闪着微光——正是陈雨桐父亲的遗物。
第二份文件是手绘地图,标注着七个“病毒播种点”:圣火祭坛、皇帝洞、雅加大岭、省医院……每个红点旁都画着燃烧的“禁”字,第七个红点标着“黎峒文化园工地”,旁边注着:“当现代道公血祭完成,天火将从祖先鬼的咽喉喷出。”
“等等,这里有夹页!”王阿牛从卷宗里抖出张x光片,显示的是具畸形头骨,眼窝处嵌着菱形水晶,和第五章老妇人的“奥雅左眼”完全相同。x光片背面用黎语写着:“宫本太郎博士,登户研究所首席研究员,自愿接受禁公咒改造,成为第一个‘人柱’。”
陈雨桐的目光落在档案编号上,突然想起黎族传统历法——1943年对应黎历“火厄年”,而今天4月7日,正是黎历“祖先鬼开门”的日子。她翻开父亲的笔记本,夹着的泛黄信纸飘落,上面是1983年的调查记录:“日军在霸王岭埋了七枚‘禁公核’,需七名道公血激活,符阿公家族世代守护的圣火,其实是封印装置……”
“雨桐,看这个!”王阿牛举着台老式胶片机,镜头对准墙壁,投出1943年的影像:日军强迫黎族少女符氏(符玉梅祖母)绣制双面绣筒裙,每针都蘸着火病毒,裙摆的火凤凰尾羽暗刻着雅加大岭坐标——正是第六章发现的病毒育苗场。更震撼的是,少女脚踝处的“禁公眼”纹身被特写,皮肤下隐约可见活纤维在蠕动。
胶片突然卡住,画面定格在少女转头的瞬间。陈雨桐惊呼出声——少女的左眼角下方,有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泪痣,而她手中的绣绷上,未完成的火凤凰尾羽正指向档案柜最深处,那里标着“绝密:天火计划终极报告”。
符大爷突然咳嗽着走进来,手中端着山兰米酒:“年轻人看太久禁忌,要喝‘解咒酒’。”陈雨桐注意到,米酒表面漂浮着几片血见愁,和第二章解咒的草药相同。当王阿牛伸手接碗时,老人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樱花刺青——和施工队成员的标志完全一致。
“您是……”陈雨桐的话被雷声打断。档案室内所有电灯熄灭,黑暗中传来铁皮柜打开的“哐当”声。陈雨桐摸出紫外线灯,只见符大爷的影子在墙上变成了戴防毒面具的日军,他正走向标着“终极报告”的铁柜,手中的钥匙正是“禁公眼”形状。
“1943年,我父亲是翻译。”符大爷的声音突然变了,带着日语口音,“他说禁公术是完美的生化武器,能让被感染者自愿走进焚尸炉,还以为是祖先鬼的召唤。”他转身时,左眼蒙着黑纱,正是第五章老妇人的“奥雅左眼”,“现在,第七个道公的血已经激活了母株,你们在省医院烧掉的,只是九牛一毛。”
王阿牛的木弩在黑暗中扣动扳机,弩箭却被某种力量弹开。陈雨桐趁机打开档案柜,“终极报告”的封面上,七个火纹图腾正在燃烧,中间的“7”字渗出黑血,滴在黎历“祖先鬼开门”的日期上。报告内页只有一张图:黎峒文化园的祭祀广场,七个道公站位组成巨大的禁公眼,中心是燃烧的圣火祭坛,而在祭坛地下,埋着的正是1943年的“禁公核”。
“当年日军炸山时,把病毒母株和道公尸骨一起埋在了圣火祭坛下。”符大爷逼近,手中的注射器闪着冷光,“你们熄灭圣火的那天,母株就苏醒了,符阿公的死只是开始——现在,该轮到最后一个道公了,王阿牛。”
陈雨桐突然想起父亲笔记中的“火刑悖论”,抓起桌上的山兰米酒泼向符大爷。火焰在黑暗中炸开,竟在铁柜上映出黎族祖先鬼的投影,他们手中的弓箭正指着符大爷的樱花刺青。王阿牛趁机扯开老人的黑纱,露出的眼窝里嵌着块菱形水晶,和皇帝洞人骨墙、老妇人的一模一样。
“水晶里有病毒!”陈雨桐用紫外线灯照射,水晶内部浮现出微型焚尸炉场景,炉灰中埋着七支试管,王阿牛的试管正在发光,“这是日军的‘人柱传承’,每代后裔的左眼都会成为病毒容器,直到七名道公血祭完成。”
符大爷突然惨叫着倒地,樱花刺青处渗出黑血,在地面画出黎峒文化园的平面图,祭祀广场的位置正在剧烈燃烧。陈雨桐翻开“终极报告”最后一页,发现是父亲的字迹:“1983年4月7日,我找到了第七个禁公核,就在黎峒文化园工地,当年日军炸山时埋的——雨桐,千万别让圣火熄灭。”
雷声中,档案馆的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陈雨桐跑到窗边,只见黎峒文化园方向腾起幽蓝火焰,正是圣火祭坛的位置。王阿牛看着手机里的监控录像,祭祀广场的火纹图腾上,第七个焦痕正在迅速蔓延,而在焦痕中央,施工队挖出的万人坑边缘,站着个穿“海军领”筒裙的身影,脚踝处的禁公眼纹身正在滴血——那是本该死去的符玉梅。
“她的黎锦筒裙还在播种病毒!”王阿牛想起第六章符玉梅尸体化作的黎锦碎片,“双面绣的火凤凰没完成,意味着病毒还在复制,而现在,他们要在三月三祭祀夜,用我的血点燃最后的禁公核。”
符大爷在地上抽搐,手中滑落的钥匙指向档案柜最底层。陈雨桐打开后,发现里面藏着1943年的彩色照片,记录着日军将道公血注入禁公核的过程,而负责抽血的,正是戴着道公扣的陈教授——她的父亲,原来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在阻止天火计划,甚至可能自愿成为实验体。
暴雨砸在档案馆的玻璃上,发出禁公咒般的低吟。陈雨桐摸着父亲泛黄的工作证,突然明白他为何失踪:1983年的三月三,他在黎峒文化园试图用真火封印禁公核,却被日军余党袭击,最终将自己的血注入核内,拖延了三十年的灾难,直到2025年的今天,圣火熄灭,封印失效。
“我们得去黎峒文化园。”她握紧王阿牛的手,后者无名指的火刑疤正在发烫,“父亲用三十年为我们争取时间,现在,该用真正的黎族火种,烧掉日军埋了八十年的禁公核——哪怕,我也是病毒的一部分。”
王阿牛看着她眼角的泪痣,突然想起黎族传说:“双瞳人是祖先鬼的信使,能看见过去与未来。”而现在,他们看见的未来,正被幽蓝火焰吞噬,只有用道公血与三月三圣火,才能点燃新的希望。
离开档案馆时,符大爷的樱花刺青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黎族“解咒”图腾。陈雨桐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最后的倒计时——黎峒文化园的祭祀夜即将到来,七个道公的血祭只剩最后一步,而她和王阿牛,必须在祖先鬼的怒火中,找到那簇不会熄灭的黎族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