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血色浸染了海面,波光粼粼,却如同凝固的血液般令人不安。
陶毅手中的信笺,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那薄薄的纸张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
京城突发的变故,像一根尖刺,狠狠地扎在他心头,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思绪再次翻涌起来。
漕运,大元的命脉,如今却病入膏肓。
陶毅深知,若不及时解决,这艘庞大的帝国巨舰,迟早会在内忧外患中倾覆。
他揉了揉眉心,漕运的烂摊子,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感,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束缚。
“陛下,您不必太过忧虑,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江瑶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进陶毅干涸的心田。
她温润的目光中,带着坚定和支持,让陶毅感到一丝慰藉。
是啊,他不是孤军奋战,至少还有江瑶与他并肩作战。
陶毅深吸一口气,将信笺小心地收好,压下心中的不安,开始着手调查漕运。
他首先召集了所有漕运相关的官员,想要了解漕运的具体情况。
官员们鱼贯而入,一个个面色凝重,在陶毅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其中,漕运总督张铭,身着华丽官服,却掩盖不住他眼底闪烁的不安。
陶毅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问道:“诸位,朕今日召集尔等,是为了商议漕运之事。尔等可知,如今漕运弊病丛生,严重影响了国库收入,此事非同小可!”
官员们纷纷低头,窃窃私语,却无人敢开口。
张铭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漕运之事,虽有一些小问题,但总体上还是运行良好的……”
他话音未落,陶毅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小问题?张大人,你管这叫小问题?朕听说,今年漕粮的亏空,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三成!这难道还是小问题吗?”
张铭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陛下明鉴,今年南方多雨,漕船行驶受阻,这才导致漕粮有所亏空……”
陶毅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张铭,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历史洞察之眼”所展现的画面:张铭与地方豪强勾结,私吞漕粮,中饱私囊,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
他那慌乱的眼神,闪烁其词的辩解,都让陶毅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陶毅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其他官员,问道:“诸位,你们怎么看?”
官员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
他们深知漕运的黑暗,却不敢轻易得罪张铭。
散会后,陶毅独自一人来到御花园,心情沉重。
他知道,仅凭这些官员的口供,根本无法查清漕运的真相。
他需要一个盟友,一个在朝中有一定威望,并且正直敢言的人。
他想到了王大人。
王大人是朝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为人正直,不畏权贵。
陶毅来到王大人的府邸,将漕运的现状以及自己的担忧,详细地告诉了他。
王大人听后,眉头紧锁,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陛下,漕运之事,牵扯甚广,臣也早有耳闻,只是……”
他顿了顿,又道:“此事错综复杂,臣也需要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王大人的犹豫,让陶毅感到一丝失望,但他并没有放弃。
他继续说道:“王大人,漕运关乎国运,若是再不整治,后果不堪设想!朕希望您能助朕一臂之力!”
陶毅语气诚恳,目光坚定,他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王大人的心中炸响。
王大人陷入了沉思,他看着陶毅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开始动摇。
良久,他抬起头,缓缓说道:“陛下……”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在王大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大人脸色骤变,霍然起身,对陶毅说道:“陛下,老臣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需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陶毅看着王大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猛地想起,“历史洞察之眼”看到的画面中,似乎有一份重要的文件……
夕阳的余晖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御花园里一片昏暗,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宫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陶毅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是一只被困在蛛网中的猎物,越挣扎,束缚越紧。
他快步走向存放漕运档案的文渊阁,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沉闷而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那是陈年旧纸的味道,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文渊阁内,烛火昏暗,书架高耸入云,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像是一座座沉默的墓碑。
陶毅在书架间穿梭,目光如炬,寻找着那些至关重要的漕运记录。
然而,他翻遍了所有相关的卷宗,却发现许多关键的账目和文书都缺失了,或者被涂抹得面目全非。
他拿起一本账簿,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原本清晰的字迹,被人用墨汁胡乱涂抹,只剩下几个模糊的残影,像是一张张扭曲的鬼脸,嘲笑着他的无能。
陶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感到一阵阵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些被销毁的证据,就像一个个无声的控诉,诉说着漕运背后的黑暗和肮脏。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陶毅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在空旷的文渊阁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书架,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些被涂抹的字迹,像一个个黑色的漩涡,将他吸入无尽的深渊。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
他必须找到突破口,找到那些被隐藏的真相。
陶毅决定另辟蹊径。
既然官方的记录不可靠,那就从民间入手。
他秘密召集了几名心腹,命他们乔装打扮,混入运河沿岸的城镇,寻找那些曾经参与过漕运的老工人、老船夫。
这些老人们,亲身经历了漕运的兴衰,他们或许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几日后,陶毅的心腹们陆续返回,带来了一些令人震惊的消息。
“陛下,小的们打听到,这些年,漕粮的亏空,远不止三成!有些地方,甚至达到了五成以上!”
“那些漕船,根本就没有装满!很多都是空的,或者装了一些沙子、石头来充数!”
“那些漕运官员,跟地方上的豪强勾结,把漕粮都给卖了!他们还逼着我们签下虚假的文书,说漕粮是因为损耗才减少的!”
老人们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陶毅的心。
他从未想过,漕运的腐败,竟然已经到了如此触目惊心的地步。
然而,就在陶毅准备进一步调查的时候,京城里却开始流传起一些对陶毅不利的谣言。
“听说了吗?陛下要整顿漕运,这可是要断了许多人的财路啊!”
“是啊,听说陛下要严查漕粮亏空,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依我看,陛下这是在瞎折腾!漕运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哪能说改就改?”
这些谣言,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陶毅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他们试图用舆论的压力,逼迫他放弃调查。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陶毅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墙壁上,像是一个孤独的巨人,与黑暗搏斗。
江瑶站在一旁,看着陶毅紧锁的眉头,心疼不已。
“陛下,”江瑶轻声说道,打破了沉默,“您打算怎么办?”
陶毅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看向了遥远的未来。
他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发白,茶水微微晃动,在杯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瑶儿,你说……”陶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向江瑶寻求答案,然而话语却戛然而止,没有下文。
他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窗前,推开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