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这片刚历经惨烈厮杀的战场上。白日里的喧嚣与喊杀渐归平静,可空气中那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却久久不散。洪承畴、李明与钱守庸三人,聚在尚未搭建完备的中军小帐篷旁,身旁的火炮静静伫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局势添一份凝重。
因时间紧迫,三人各自搬来小马扎,围坐成一圈。洪承畴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忧虑,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今日虽暂时击退了贼寇,但他们兵力雄厚,明日恐怕又会发起猛攻,咱们得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啊。”
李明看向洪承畴,满脸疑惑地问道:“你白日里不是说曹文诏将军的援兵马上就到吗?可这都打了一天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洪承畴听闻,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无奈地摇摇头说:“哪有什么曹文诏援兵啊,那不过是我为了稳住军心,哄骗这些士兵的话罢了。咱们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钱守庸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原本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骨,身子猛地往后仰倒。好在身后的李师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钱守庸惊魂未定,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没有援兵,咱们拿什么跟他们对抗,这不是死路一条吗!”
李明沉思片刻,表情严肃且坚定地说:“既然没有援兵,那我认为只有夜袭这一条路了。敌军今日损失惨重,此时想必正在休整,防备必然松懈。咱们今晚杀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或许就能扭转当下的不利局势。”
洪承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缓缓摇头反对道:“咱们能想到夜袭,高迎祥那老狐狸岂会想不到?依我看,他肯定是派了大量的哨探在咱们四周监视着。咱们只要稍有动静,必定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夜袭不成,反而把能打的机动兵力都葬送了,那可就彻底被动了。”
钱守庸刚缓过神来,听闻洪承畴此言,又急得额头汗珠直冒,忙不迭地附和:“洪大人所言极是啊,高迎祥狡猾得很,这四周想必已布满了他的眼线。夜袭实在太过冒险,万一被发现,把精锐机动兵力搭进去,咱们拿什么守,拿什么反击啊,这后果不堪设想!”
李明却一脸笃定,不紧不慢地说道:“洪大人,钱大人,高迎祥肯定会派出哨探监视咱们,这毋庸置疑。但大家别忘了,今日这一仗,与咱们手下家丁对战时,他的精锐骑兵死了不少。如今剩下的精锐骑兵,估计也就一千五六百人。而他大营里剩下的数万人,大多是临时抓来凑数的流民百姓,其中老弱又占了一大半。这些人既缺乏训练,装备也不行,士气还低迷得很。想想看,被逼着打了一天仗,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心里能不怨气冲天?估计这时候人人都在想着怎么逃跑。只要咱们能成功突袭,他们营地必定乱套,一旦炸了营,高迎祥能不能死在乱兵之中都不好说,所以我觉得成功率还是很高的。而且咱们动作够快的话,就算被发现,他们也来不及部署防御。咱们已没有别的选择,若等到明天,高迎祥重新组织起兵力再发动猛攻,咱们肯定顶不住。”
洪承畴与钱守庸对视一眼,面露犹豫之色。
李明见状,神情愈发坚定,语气恳切:“二位大人,机不可失,这真的是咱们唯一的生机了。”
洪承畴思索片刻,无奈叹道:“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冒险一试。”
钱守庸咬咬牙,点头道:“那就依李将军所言。”
李明接着说道:“我手下骑兵原本就只有300人,白天打仗死伤了五六十,现在就剩200来人。洪大人,得把督标营的骑兵派过来,咱们拧成一股绳,加强力量一起出击。”
洪承畴听后,立刻把督标营参将李勇叫了过来。李勇一脸凝重地汇报:“大人,家丁们白天又是出击,又是堵缺口,死了100多,现在就剩不到200人了。”
众人一听,合计下来也就400多骑兵。李明果断下令:“一会儿做好突袭准备,瞅准时机,突然冲出去,目标就是五里外高迎祥大营的中军帐。他们营地现在乱糟糟一片,虽说难以分辨中军帐具体位置,但中军帐的大旗最高,咱们就朝着那大旗的方向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