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周 ,周日,派对落幕后的次日。
针对昨晚的派对,顾安觉得自己有一大堆问题想要质询布鲁克,又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所以在之后的几天里,他心里总是感到别扭。
布鲁克和他的伙伴们,对那晚的事情倒是表现得若无其事。
就好像,顾安与阿尔弗雷德之间的亲吻,从未发生一样。
即便是阿尔弗雷德这个当事人之一,他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异常。
顾安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过于敏感。
毕竟,这也仅仅是一次游戏惩罚罢了。
男生之间偶尔也会出现腻歪的举动,这很正常。
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一直这么磨磨唧唧的。
自我宽慰了几次,顾安逼迫自己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
-
开学第二周,周五。
正当顾安准备离开教室时,文学老师格蕾丝太太叫住了他。
“亲爱的约书亚,午休时,你能否来我办公室,我们可以一起享受一杯咖啡?”
“当然,我很乐意,格蕾丝太太。”
嘴上答应着,顾安的心里却泛起了一丝忐忑。
-
午休时刻。
顾安带着些许紧张来到格蕾丝太太办公室门前。
轻敲三下门,听到格蕾丝太太温和的“请进”后,他轻轻推开门,踏入办公室。
格蕾丝太太热情地欢迎了顾安的到来。
她请他坐到办公室舒适的沙发上,随即又递给他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咖啡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亲爱的约书亚,你非常可爱,认真听课,连续几次课后作业成绩都很优异,这点非常棒!”
格蕾丝太太率先表达了对顾安的认可和赞赏,但随即语调一转,又接着说道:
“但是,亲爱的,我也注意到,在课堂问题讨论中,你有些沉默。这让我有些担忧。”
顾安正因为格蕾丝太太的夸赞而高兴,突然就听到了对方的后半句,他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顾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咖啡杯的杯耳。
见状,格蕾丝太太语气更加柔和:
“我知道你刚来到美国,加之东方人比较内敛害羞,我很理解孩子你的不安和羞赧。”
闻言,顾安有些眼热。
格蕾丝太太紧接着鼓励顾安:
“拉德利鼓励学生勇于表达自己的见解。亲爱的,我也非常重视你的观点。”
“你来自中国这样一个拥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国家。”
“我希望,其他同学都能听听你的观点。”
“毕竟,不同文化视角下的碰撞,总能给人带来新的体验,不是吗?”
顾安觉得自己辜负了格蕾丝太太对自己的看重,情绪更加低落。
“我很抱歉,格蕾丝太太。”
格蕾丝太太连忙安慰道:
“不不,亲爱的,不用内疚!你很优秀!只是需要你更加大胆地展示出来!”
“在下周的课堂讨论中,我相信,你能有更加积极的表现,可以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鼓励和支持。
顾安知道自己必须表态了。
“谢谢您的理解和鼓励,格蕾丝太太。”
“我会积极地参与到课堂讨论中的!”
格蕾丝太太有些欣慰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亲爱的。我相信你会做得越来越好的!”
————
晚上。
顾安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格蕾丝太太的谈话内容。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奈。
顾安知道,不仅仅是在文学课上,在其他课程中,他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只是这一次是格蕾丝太太率先与他进行了交流。
想着这些,顾安心中莫名感到一阵难受,眼眶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泛红。
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无法控制。
-
突然,床头灯亮起,顾安被吓了一跳。
他悄悄摸了摸眼睛,然后假装睡觉的样子,希望阿尔弗雷德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阿尔弗雷德轻声问道:
“约书亚你睡不着吗?有问题,我们可以聊聊。”
“你知道的,我是你的年长者(leader),你可以向我寻求帮助。”
顾安的心跳有些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紧闭双眼,试图掩饰内心的脆弱。
“我没事,阿尔弗雷德。我只是有点失眠,一会儿就能睡着的!”
阿尔弗雷德没有按照顾安的预期行动。
他没有关灯躺下,相反,他起身走到顾安床边,然后蹲下身来。
他的手温柔地放在顾安的脸上,从头顶轻轻地滑过眉间,直到落在顾安紧闭着但不断颤动的双眼上。
这个动作充满了关怀和温暖。
阿尔弗雷德轻声笑了出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戏谑:
“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哭腔?”
这句话让顾安感到有些尴尬,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他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中,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阿尔弗雷德。
顾安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被泪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最真实的自己面对对方。
阿尔弗雷德将顾安扶了起来,自己半靠在床头,然后将顾安半揽入怀中。
他一只手紧紧握住顾安的手,十指交缠,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胳膊。
与此同时,他的脑袋也挨着顾安的脑袋,传递着无言的安慰。
-
过了片刻,在宽阔又温暖的怀抱里,顾安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然后,仿佛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般,他向阿尔弗雷德讲述起自己与格蕾丝太太的谈话。
顾安既觉得委屈,又觉得苦恼:
“我不是英语母语者,真的get不到那些文学作品用词的巧妙和句子背后的情感。”
“格蕾丝太太讲欧文的诙谐,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提到课堂讨论,顾安就更加难受了。
“课堂讨论时,别的同学表现都非常出色,我却不太敢发言。”
“我怕自己会出现语法错误,或措辞不当,到时同学们肯定会私下笑话我!”
阿尔弗雷德静静地听着顾安的诉说。
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始鼓励顾安。
“亲爱的约书亚,你太小瞧自己了。”
“你很聪慧,你的论文成绩一向不错,不是吗?”
“你需要的,只是口头表达出来。”
先是肯定了顾安的文学成绩,阿尔弗雷德接着打消顾安不敢开口的顾虑。
“至于你担心的被嘲笑,好吧,这是你们亚洲人的老毛病了。”
“老实说,我觉得你说话就像夜莺在唱歌,极其动听,相信不会有人忍心苛责于你,我向你保证!”
阿尔弗雷德并没有说谎。
顾安从小生长在苏州,习惯了吴侬软语。
在说英语时,这种语调就被带了出来。
加之顾安嗓音清朗,综合在一起,他的英语听起来令人觉得非常舒服。
阿尔弗雷德接着建议道:
“或许,你可以先尝试与我进行讨论练习?”
“可以吗?”顾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所以不要伤心了,我会帮助你的。”
说着,阿尔弗雷德不由自主地用下巴轻蹭顾安的头顶。
顾安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并未察觉。
终于,在阿尔弗雷德的抚慰下,渐渐地,顾安的睡意悄然而至。
阿尔弗雷德见状,轻轻说道:“睡吧。”
最后,顾安睡意朦胧间也轻声答道:“谢谢你,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