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沈太妃倦了,众人便告退散去。
安恬随萧春一路前往宜春园。
刚进屋,安恬便迫不及待道:“姐姐,咱们把姜氏那贱人除掉吧!我快被她气死了。一想到她当众扇过我和我娘耳光,我就气得要命。不杀她,早晚把我逼疯!”她顿了顿,咬牙道:“杀了她都不解恨,若非舅舅护着,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萧春解下斗篷递给婢女,沉声道:“你们都出去,没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婢女们屈膝,低头退下。
安恬见她如此小心,不以为然:“姐姐也太谨慎了。这些都是你的心腹,我都不防,你何必像防贼似的防她们?”
萧春淡然道:“非我小心,是妹妹这话太耸人听闻。世上哪有女儿谋害母亲的?”
安恬急了,声音拔高:“姐姐怎如此糊涂?她算哪门子母亲,不过是个替嫁的庶女,连庶女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外宅养的野种,谁知姓甚名谁?怎配嫁给舅舅做王妃,又怎配做你母亲?”
萧春低头,似在沉思,眉头微锁,似犹豫不决。
安恬趁热打铁:“姐姐,我非燕王府中人,一年不过住半年。可你在出阁前得一直待在这儿。如今舅舅偏宠那贱人,若他回来,她在耳边吹几句枕边风,你的未来可就悬了,你不急吗?”
萧春岂能不急?可祖母不许动她,沈侧妃下毒之事又暴露,她一个闺阁女子,怎敢轻举妄动?
幸好安恬这蠢货按捺不住,正好借她之手行事。只是见她如此急切,她得端一端架子,多争些好处。
她叹道:“我一个女子,整日足不出户,哪识得外人?纵有法子,又谁能替我下手?”
安恬忙道:“这你别管,我有办法。只要你想个周全主意,其余交给我。无论如何,得在舅舅回来前除掉她,不然那贱人绝不会放过咱们。”
萧春早有计划,只缺执行之人。见安恬自告奋勇,她假意思索片刻,低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
傍晚,青谣用过晚饭,在院中踱了几圈权当消食。待掌灯时分,夜色渐凉,她才回屋。
闲来无事,她让青梅与秋菊取来绣架,打算做些针线活。白天她借口疲乏,将二人赶出屋,自己钻进床帐,进入空间,在里头睡了觉、洗了澡、吃了饭,还种了田,整整待了一日,直到傍晚才出来。
此刻刚出空间不久,她不便再以睡觉为由支开人,只得在屋里找事做。若总用这借口打发人,难免惹人疑心,尤其是青梅与秋菊这两个与她离心的丫头。
刺绣是个消磨时光的好活计,既能静心,又能修身养性。青谣闲时常绣上几针,权当消遣,久而久之,绣艺也精进了不少。
青梅与秋菊依言取来绣架,青梅还殷勤道:“王妃,天色已晚,屋里光线昏暗,做针线伤眼。您若觉闷,不如去后园逛逛。方才奴婢们在那儿玩时,见园里从山上引了活水,小丫头们用橘子壳掏空做了小灯,点上火放进潭中随水漂流,漂亮极了。您随奴婢去瞧瞧,也活动活动筋骨。”
青谣已坐到绣架前开工,对青梅的热情毫不领情,头也不抬:“不去。我身子不适,怎能外出?若被山风吹病了怎么办?”
青梅被噎,讪笑两声:“王妃说得是,是奴婢疏忽了。”她忙给青谣续茶,秋菊则转身往香炉里添了两勺香料。那香气独特,清新如山间气息,混着花草与淡淡泥土芬芳,沁入鼻间,令人心旷神怡。
青谣嗅着这舒心香气,低头绣着一幅孔雀团扇面。不多时,竟觉神思恍惚。她明明在空间睡了好几觉,为何又困了?
她打了个呵欠,懒懒起身:“我乏了,还是出去走走吧。”
青梅忙附和:“正是,闷在屋里,再好的人也憋出病来。”一边说,一边与秋菊取来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披在她身上,二人一左一右簇拥着她出门。
外头月色皎洁,夜风轻拂,吹散了青谣混沌的思绪。
她抬头望月,昨夜那男人忽地浮现在脑海。他回宫了吗?是否又陷入算计?太后见他无恙,会否罢休?他有无对抗之力,会不会斗不过那老太太?还有小白那没良心的,怎样了?可有想她?独留山中,会否被人抓走?
她正胡思乱想,秋菊忽指前方喊道:“小白!”
青谣忙顺势看去,月光下花木繁茂,青草幽深,却不见小白踪影。
“在哪?我怎没瞧见?”她揉眼细看。
秋菊道:“那小东西朝那边跑了,一闪就不见了。”青谣急道:“往哪去了?走,瞧瞧!”
主仆三人穿桥过林,匆匆追向小白消失的方向,直至后花园,仍无踪迹。
此时夜深,别院下人皆已歇息。后花园花草繁盛,在明月映照下如沉睡佳人,清幽如仙境。
花影浓密,树影斑驳,青谣与青梅、秋菊穿梭其中,轻唤:“小白,小白——”
不知走了多久,下了一座小木桥,已近山脚。青谣停步道:“罢了,这么晚,别找了。小白有灵性,想回来不用咱们寻也会自己回来。若不想回,找着又有何用?”
秋菊笑道:“王妃说得是。既到了后花园,不如顺道看看小橘灯,就在前头花道拐角,可好看了。”
青谣前世见惯奇灯,小橘灯哪入得了眼?她拢了拢斗篷,兴致缺缺:“不看,没意思,回去吧。”
说罢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觉不对,回头一看,青梅与秋菊立在原地,正朝她诡笑。“怎么了?你们怎不走?”
话音未落,她察觉身后一道人影无声靠近。刚要回头,忽觉后颈一记重击,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快,把她带走,别让人瞧见!”昏迷前,她听见安恬兴奋而急切的声音。
一个二十多岁、相貌猥琐的男子,舔着嘴唇嘿嘿笑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这样的绝色,卖一万两都不嫌多,这下可发财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