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如此开心,不知因吴嬷嬷与红菱病情好转,还是雪灵倾雪及时到来,亦或安恬失踪让她大仇得报。总之,她此刻欢欣雀跃,如孩童般在池中嬉戏,一会儿仰泳浮于水面,一会儿俯身狗刨,乐不可支。
“啪嗒——”
毫无预兆,一滴温热液体从屋顶滴落,正落在她雪白胸口。
她低头一看,惊得一震。胸前,一滴红色液体沿曲线缓缓滑动,带着淡淡血腥味——是血!
有人!她心头一紧,猛抬头,却见宽大房梁上隐约藏着一人影。
“来人——”她险些喊出,却骤然止住,生吞回涌到嘴边的话。这里是古代,男女有别,女子名节重于命。若被人知晓她洗澡时遭窥视,沈太妃与瑶光必以辱门之罪处死她。
不能喊,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此事。
“滚出来!”她低喝,身子一沉,将肩以下隐入水面,藏于花瓣间。
房梁上的人顿了顿,随即似豁出去般跃下,神色略僵:“出来就出来,爷既然来了,就不怕你瞧见。”
见到来人,青谣愣住,惊愕道:“叶公子,怎么是你?”随即面色一冷,鄙夷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真是无耻!”
叶卫锋被骂无耻,顿时不服,低声反驳:“你乱说什么?别以为小爷是来偷看你的。上次你偷袭我,我还没报仇,这次无意瞥了你一眼,算扯平了!”
青谣扶额无奈:“上次若非我打昏你,你早就闯下大祸。不谢我便罢了,还上门寻仇?”
叶卫锋梗着脖子:“谁要你多管闲事?我就是砸死那母老虎又怎样?都是你坏我好事。我想找你算账,你却躲在府里不出,我寻不到人,只好潜进来!”
他嘴上硬气,心里却懊丧至极。他确是为咽不下被她算计之气而来,潜入流云轩,闻她要去温泉,便提前藏在此处。本想在她泡澡时丢条蛇吓她,哪知瞥见她宽衣,竟心神荡漾,少年心跳如擂鼓,连原计划都抛诸脑后。
后来见她抱小白,又在温泉嬉戏,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他血脉贲张,鼻血失控淌下。最糟的是,竟被她发现,真是丢脸至极!
“好,既然扯平了,你走吧!”青谣压低声音,生怕外人听见。
叶卫锋本就因偷窥被抓而窘迫,被她一赶,更觉面上无光。他本可走,也打算离开,但需自己主动,而非被人驱赶。
见青谣催他,他恼羞成怒,往贵妃榻上一坐,哼道:“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我走我就走?今儿小爷偏不走!”
就在此时,水池中“噗通”一声,一条尺余长的青蛇从房梁坠入,激起一圈水花。那正是叶卫锋带来的蛇,方才被他忘在梁上。
青谣定睛一看是蛇,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张大嘴巴。幸好她反应快,尖叫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忙向后退开,尽量远离那游动的小蛇。
“别往后退!”叶卫锋见她不住后退,急忙起身大步走来制止。他方才在梁上看得清楚,再退便有危险。
“别退了,后面是——”
青谣见他竟走近,又慌忙退了几步。就在他说出“注水口”三字时,她后背猛地被一股滚烫泉水烫中。
原来,别院温泉引自行宫,有注水口与出水口,注水口在池子狭角,喷出炙热泉水,平日无人靠近。青谣因见蛇,又见叶卫锋逼近,一味躲闪,不慎撞上,烫得钻心刺骨。
她再忍不住,“啊”地尖叫,前扑摔入水中。
“小心!”叶卫锋低呼,不假思索跃入温泉,迅速游向她。
“王妃,您怎么了?”屏风外传来雪灵与倾雪的关切声和急促脚步。
青谣闻声,不及多想,上前一步将快游到身旁的叶卫锋猛按入水底,转到他身前。她绝不能让人发现叶卫锋。
古代女子名节重于命,若雪灵与倾雪见她与男子共处,定会轻视她,甚至不再忠心。况且温泉乃公用之地,服侍之人不尽是她的人,多为燕王府派来的。若她们发现她与男子同浴,必报沈太妃。不等太妃动手,燕王恐亲来取她性命!
“我没事,刚滑了一跤,你们下去吧!”青谣忍着背痛,强装平静。
雪灵仍不放心:“要不奴婢留下伺候您?”
“不用,我洗澡不喜旁边有人!”青谣断然拒绝。
雪灵与倾雪退去,在水底憋了许久的叶卫锋“哗啦”钻出,大口喘气。气息稍匀,他转过身,带着几分急切问:“你怎样?烫伤了吗?”
青谣忍痛,冷声道:“叶公子,咱们不熟吧?你若无事,速离此处,我无需你关心。”
热脸贴上冷脸,叶卫锋不悦,嗤笑道:“小爷好心问一句,你倒摆起架子。别以为小爷稀罕你美色,你是比旁人俏点,可终究是残花败柳,小爷还不屑呢!”
话音未落,他俊脸一皱,露出痛苦神色,随即猛吸一口气,抱住一脚,险些跌入池中。
青谣收回脚,凛然道:“本妃乃燕王正妃,被人偷窥沐浴已是奇耻大辱。为息事宁人,我未对你多加责难,你却得寸进尺,不思悔改,还出言羞辱。以为本妃好欺,还是你叶氏狂妄到不将皇家亲封的王妃放在眼里?”
叶卫锋被踩一脚,又挨一顿斥,怒火中烧。他直起身,一把攥住青谣胳膊,低吼:“谁他娘的得寸进尺了?本公子好意帮你,你不领情,还往我头上扣不敬皇家的罪名,啰嗦半天,不就怕我占你便宜?”
青谣正赤身裸体,被他大掌一抓,险些触及胸前,她气急败坏,连踢带踹,怒骂如炸毛之猫:“放手!你这无赖!”
见她粉面羞红,又气又臊的模样,叶卫锋怒气忽消,转而戏谑,盯着她绯红的脸,恶意道:“你既说小爷不敬你这皇家王妃,那我还敬你作甚?”
言罢,他手下一用力,竟将青谣拉入怀中。他本意只想吓她一吓,逼她服软,瞧瞧她低头求饶的模样,哪知青谣毫不退让,拔下发簪奋力刺来。
叶卫锋岂会惧这小伎俩?轻身一闪,轻松避过,扯唇笑道:“哟,脾气挺大嘛?”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极轻、极快且尖锐的窗纸破裂声,叶卫锋猛回头望向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