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忘夕语里的难过清晰可察,原来他不希望儿子长大的同时,儿子也在渴求他不再老去。
许长泽心口灼热又带着微微刺痛,坐下身,像儿时那般把他搂在怀里,痛心的抚摸他的长发。
“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爸爸的宝宝,我和妈妈会永远爱你!”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会一直爱你。
谈及妈妈,许忘夕憋红的眼睛,突增了一份委屈。
“爸爸,再陪我久一点,不要那么着急去找妈妈!”
许长泽低头倾听着儿子简单的渴求,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苦涩。
老来得子说之有幸,实则不幸。
孩子是赠予他们的幸福,而其中的不幸却要他们的孩子独自承担。
弱冠之年本应享受青春韶华,却要时刻担心父母苍老不能相伴己身。
但凡他们年纪再小个一二十岁,他们的孩子也不至于会沦落到为他们担惊受怕的田地!
许长泽竭力藏好眼中溢出的心酸,用和蔼的口吻说道:“爸爸会努力活着,因为爸爸也想看到宝宝找到自己心爱的另一半!”
没看到儿子成家就死去,他应该会很遗憾。
他希望在死前,除了他,还有人会爱他的孩子。
许忘夕娇气的低哼了一声,将头埋进父亲胸膛,不断地拱动,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许长泽见了,心都快被暖化了,嘴角笑意满满。
他的孩子一点没变。
还是一味的喜欢向他撒娇。
他可爱的孩子!
他又怎会舍得离去呢?
“宝宝…其实……”许长泽欲言又止,气息稍叹,最后还是决定与他坦白。
“其实早在你母亲去世之前,傅怀庭就已经把寰宇归属权给了我。”
闻言,许忘夕撒欢的动作停止,面色一滞。
感受到儿子的停顿,许长泽继续开口言道:“傅怀庭本质上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做了很多错事,但我们不能总是抓着他做错的事,而把他的好全部抹除。”
原本他也不相信傅怀庭的爱。
直到他看到傅怀庭日日夜夜的守候,不辞辛劳的照顾。
也是从傅玄烨口中,他才知道原来傅怀庭的承诺在一一兑现。
因为他们没法走入婚姻,所以他的遗嘱上便只写了许忘夕的名字。
生愿意为许忘夕做尽任何事,死也愿意为他倾注所有。
这样沉重的爱恋,他作为旁观者看得见。
许忘夕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好像知道傅怀庭是爱他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所以把傅怀庭所做的一切全部归结于一时兴起。
他觉得傅怀庭的爱有期限。
更不愿相信他的爱会长久。
其实也是他胆怯,他怕自己的爱投注到傅怀庭身上会被辜负。
他怕对方不再爱的那天,他没法再维持体面。
爱一个人真的很容易,但要把一个人从身上拔除真的很难。
“爸爸…也认为他爱我吗?”
许忘夕抬头,认真的看着父亲。
而父亲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沉吟一番,许忘夕又问:“他的爱会与呈哥一样吗?”
父亲却在这时摇头。
“青春悸动与孤注一掷是不一样的。”
宋清呈的爱是习惯,朝夕相处演变而来的情愫。
年少的爱恋,热烈而难忘。
但也正是因为年少,很多事都可以成为相爱的阻碍。
而傅怀庭的爱是偏向,从始至终的选择。
给予安全感的同时赋予物质,会为另一半思虑未来。
少年与男人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少年适合恋爱,而男人更适合婚姻。
许忘夕默默垂下眼眸,眼底情绪纷涌。
“爱与不爱众说纷纭,宝宝应该凭心去感受!”
许长泽眼底生笑,轻轻刮动许忘夕的鼻头。
……
年边将近,忙碌一周的许忘夕总算迎来了自己的小假期。
这些天许忘夕像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寰宇傅氏两头跑,期间与阿米里签订了合同。
寰宇的项目将在年后正式施行,而傅氏那边,管理层因为傅玄烨的撬动,纷纷开始对许忘夕的在位进行抗议。
由于许长泽正式回归寰宇,许忘夕陪伴父亲的时间因此增多。
除夕当天。
许家处处张贴着喜庆的红色,寓意吉祥的春色摆满整个花园。
只为迎来新的一年。
许忘夕与父亲二人坐在一起,吃着象征团圆的年夜饭。
这天正是一年最高兴的一天,许长泽难得掏出了珍藏的红酒。
“爸爸,让我陪您喝一杯吧!”许忘夕撒娇道,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指尖大小。
“就一小口,好不好?”
许长泽握着酒瓶沉默不语。
许忘夕努了努嘴,继续磨他:“我心脏现在没问题,而且身体也在逐渐转好,喝一小口没事的,好不好?”
最后许长泽还是拗不过他,给他透明的酒杯倒了微乎其微的一抹酒红。
许忘夕盯着几乎看不见红色的酒杯,不满的抱怨:“爸爸,抠门!”
“宝宝,乖,先尝一小口,等你身体好了再陪爸爸喝好不好?”
许长泽安抚道。
许忘夕不情愿举起酒杯,与父亲的酒杯轻碰。
“希望爸爸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寿比龟长!”
许长泽一听笑了,对儿子的祝愿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那祝我的宝宝,平安顺遂,福泽绵长!”
话毕,父子二人将心中的美好祝愿连同酒液一同喝了下去。
入口一股难言的苦涩在口中化开,带着隐隐清香,细品过后能品出一丝丝回甘。
还没他的奶茶一半好喝!
许忘夕皱起眉,放下酒杯,拒绝下次与父亲喝酒的要求。
“下次不陪爸爸喝了!”
许长泽猜到了他的口味一定喝不惯带有苦涩的酒,会心一笑,娇纵的应了声好。
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发困的缘故,许忘夕吃过晚饭便早早上楼休息。
夜间。
睡得正熟的许忘夕,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拥挤。
压迫感越来越强,挤得他都快喘不上气了。
基于本能的唤了一声:“傅怀庭~”
一道磁性深沉的嗓音从他身后娓娓传来。
“我在——”
许忘夕还在睡梦中,根本无心去管身后多出的声音,声线娇柔的埋怨:“你勒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