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修的后背抵在青铜匣上,寒意透过衬衫刺入脊椎。忠伯的石锥指甲在油灯映照下泛着青灰光泽,皮肤下蚯蚓状的石脉正朝着脖颈蔓延。供桌下的陶瓮突然炸裂,飞溅的骨灰中冲出团蠕动的石屑,落地即化作指节大小的痋虫。
\"少爷莫怪老奴。\"忠伯的声带发出砂石摩擦的声响,\"您的纯阳骨...正合给石菩萨补身子...\"
陆鸣修抓起把骨灰撒向对方面门。灰烬触及皮肤的瞬间,忠伯脸上的石脉突然暴起,每条凸起的血管都钻出蜈蚣状的石髓痋虫。这些半透明的蠕虫喷吐着石灰粉,在地面汇成诡异的八卦阵。
十八尊石像的眼眶同时渗出黑血。陆鸣修趁乱翻滚到供桌下,发现青铜匣表面刻着苏映真的生辰八字。当他试图撬开铜锁时,祖父石像的右脚突然抬起,石靴底粘着半张带发丝的头皮。
\"快...用你的血...\"忠伯突然发出女人的尖叫,那是苏映真被石化前最后的声音,\"抹在匣子上的睚眦纹...\"
石锥刺入陆鸣修肩头的刹那,他将染血的手指按在青铜兽纹上。铜匣弹开的瞬间,十八尊石像齐声咆哮,震落满室石屑。匣中躺着的不是典籍,而是颗仍在搏动的石心——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正随着他的心跳频率收缩。
丑时·石匠作坊
暗门后的甬道布满钟乳石般的增生体。陆鸣修举着人油灯前行,发现这些\"石笋\"竟是凝固的人体——某个寨民的上半身嵌在岩壁中,下半身已完全石化,张大的口腔里塞满痋虫卵。
作坊中央立着三具未完工的石俑。当灯光扫过第二具石俑的面部时,陆鸣修的手剧烈颤抖——那分明是失踪半年的堂弟陆鸣夏!石化的眼皮微微颤动,缝隙中渗出混着石屑的泪水。
墙角铁笼里关着个浑身长满石斑的少女。她的右臂已完全石化,指端不断掉落痋虫卵。当陆鸣修靠近时,少女突然用左手指甲划开小腹,从子宫里掏出团蠕动的石髓:\"快...喂给石菩萨...能暂缓...\"
话音未落,少女的颅骨突然石化爆裂。飞溅的脑浆在半空凝固,落地即碎成满地石珠。陆鸣修踉跄后退时撞翻石案,上面滚落的刻刀竟是用人骨磨制,刀刃上残留着暗褐色血痂。
作坊深处传来凿击声。陆鸣修贴着石壁挪动,看见个驼背石匠正在雕琢具孕妇石像。石像隆起的腹部刻满符咒,随着凿子起落,竟有类似胎动的隆起在石皮下蠕动。
\"第七房姨太的痋母胎成了...\"石匠突然转头,整张脸已与石面具融为一体,\"还差三刻就要临盆...\"
石匠的凿子突然刺向陆鸣修眉心。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石心突然发烫,将凿尖熔成铁水。孕妇石像的腹部应声炸裂,窜出条丈余长的石髓痋虫,虫体表面布满婴儿手掌状的吸盘。
寅时·血祭石脉
陆鸣修逃到祠堂天井时,月光正照在苏映真石像的面庞上。白日里端庄的石雕此刻七窍流血,嫁衣下摆凝结着厚厚的血痂。当他伸手触碰石像手腕时,坚硬的大理石突然变得如皮肤般柔软。
\"鸣修...\"石像的嘴唇未动,声音却从地底传来,\"把我的心脏放进...\"
祠堂地面突然塌陷。陆鸣修坠入条遍布石脉的甬道,那些发光的脉络中流淌着粘稠的痋虫浆液。当他挣扎着爬起时,发现四周岩壁上嵌着数百具石化的寨民,每个人的天灵盖都插着根青铜钉。
甬道尽头是个巨大的溶洞。中央石台上摆放着青铜祭鼎,鼎中沸腾的液体里沉浮着七具童尸。鼎壁上铸着的浮雕清晰显示:陆氏先祖将活人封入石浆,用痋虫在其体内培育石髓。
祭鼎突然伸出八条石髓触手。陆鸣修躲避时撞倒具石化的巫祝像,雕像碎裂的胸腔里滚出把青铜钥匙——匙齿形状竟与苏映真发簪末端的纹路完全吻合。
\"时辰到!\"
十八尊石像不知何时围住祭鼎。它们动作僵硬却迅捷,石掌按住陆鸣修四肢往鼎中拖拽。怀中的石心突然爆出青光,鼎中痋虫浆液如同活物般避开他的身体。
陆鸣修趁机将青铜钥匙刺入鼎耳睚眦的眼眶。祭鼎轰然倾倒,滚烫的痋虫浆液浇在石像群上。石质表面迅速腐蚀,露出内里包裹的干尸——那些所谓先祖石像,竟是用活人灌注石髓痋制成!
祠堂地窖传来婴儿啼哭。陆鸣修攥着石心冲回暗室时,十八尊干尸正围着具新制的孕妇石像跪拜。石像腹部裂开的缺口处,正不断涌出裹着胎衣的痋虫卵。
\"痋母胎要产百子...\"忠伯的残躯突然从梁上坠下,半张石化的脸还在抽搐,\"快...用发簪刺...\"
苏映真的石像不知何时立在了暗室门口。她的嫁衣下摆浸满鲜血,石化的手掌突然抓住陆鸣修的手腕,引导他将琥珀发簪刺入孕妇石像的眉心。
胎衣痋虫卵瞬间干瘪。暗室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沉睡的石髓痋王被惊醒。当那条房屋粗细的巨虫破土而出时,苏映真石像突然自行崩解,飞溅的碎石在空中组成句血咒:
\"石心祭痋王,可镇三更亡。\"
陆鸣修在痋王扑来的瞬间将石心塞入虫口。巨虫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周身石脉突然逆向生长,将其重新封入地底。当最后一块碎石落地时,暗室墙壁浮现出幅地图——指向后山藏着真正的陆氏祖坟。
晨光刺破窗棂时,陆鸣修发现自己的左手小指已完全石化。石皮下有东西在蠕动,那是痋虫产卵特有的节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