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堂地窖的《镇瘟图》渗出黑血。
张济棠用银针挑破画纸,脓血在青砖上凝成个倒悬的《蛊卦》。自破十二瘟煞阵已过半月,京城每日仍有百人暴毙,死者皆被剜去双目——眼眶里塞满浸毒的黍米,暗合《周礼》中的\"血祭盲祀\"。
\"张大夫请看这个。\"药童阿贵颤抖着递上油纸包。
裹在其中的是截人烛:烛体用尸蜡混合人血浇铸,灯芯竟是三根浸透经血的发辫。烛身刻满西夏文咒语,底部粘着片带黍米的眼角膜——正是暴毙者缺失的眼球部件。
子时的梆子声忽近忽远。济棠循着黍米碎屑追踪至城隍庙废墟,发现残垣间立着九根人烛。当他的影子掠过烛火时,焰心突然爆出婴啼——每簇火苗中都蜷缩着个双目空洞的胎儿虚影!
\"这是人烛血祭……\"沙哑声音从烛阵中央传来。侏儒踩着满地黍米现身,溃烂的右手握着把黍穗,\"用三百六十对瘟种眼珠,就能唤醒瘟神真身!\"
济棠的三棱针破空而至,却刺穿团腥臭的黍米傀儡。人烛阵突然旋转,焰火在空中交织成《瘟神开眼图》。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整座废墟剧烈震颤——地底升起尊青铜瘟神像,眼窝里嵌着师父的桃木杖!
济棠被气浪掀翻在断碑前。青铜像的瞳孔突然转动,射出两道腥绿光束。光束扫过之处,砖石尽数腐化成黍米,地缝中爬出无数带瘟种的黍粒虫。
\"师父……\"济棠爬向神像,发现桃木杖柄刻着行小字:\"瘟神瞳,即人烛芯。\"
人烛阵的火焰突然暴涨。九根人烛融化成血瀑,在神像脚下汇成个《血祭阵》。济棠怀中的半卷《黄帝外经》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师父的残影:\"破阵需斩人烛芯!\"
寅时的更鼓裹着腥风。济棠挥针冲入阵眼,发现血泊中浮着盏青铜灯台——灯芯正是师父的白发!当他斩断发丝的刹那,整座血祭阵突然坍缩,地底传出万千瘟种的哀嚎。
侏儒在阵眼处现出真身:溃烂的皮囊下竟是具青铜骨架,关节处嵌着三百六十颗瘟种眼珠。济棠的三棱针贯穿其眉心骨,却见眼珠们突然集体转动,瞳孔中映出个正在血祭的祭司——那人穿着师父的染血长衫!
\"你以为……我才是主祭?\"侏儒的青铜下颌张合,声音与师父一般无二。济棠的银针脱手坠地,看那血衣祭司缓缓掀开兜帽——赫然是三个月前暴毙的刑部尚书!
济棠在黍米雨中疾奔。屋檐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混着瘟种的血浆。当他冲进刑部旧衙时,梁柱上挂满人烛,每根都刻着暴毙官员的生辰。
地牢深处传来铁链声。济棠踹开锈锁,见青铜架上锁着具人烛尸——尸身的心口插着截桃木,正是师父失踪时随身携带的《截瘟针》。当他拔出桃木的刹那,尸身突然睁眼,溃烂的嘴唇开合:\"济棠……快毁人烛芯……\"
子时的梆子与尸嚎共鸣。济棠挥针剖开尸身胸腔,发现心脏已被替换成人烛芯——那是用九百根发丝缠成的烛体,浸透十二种疫病脓血。当烛芯触及空气时,整座地牢突然蜡化,墙壁渗出混着黍米的尸蜡。
\"这才是真正的人烛阵!\"侏儒的青铜骨架穿透墙壁,三百六十颗眼珠同时渗血,\"三百六十位官员……三百六十根人烛……\"
济棠将烛芯掷向血泊。尸蜡遇血沸腾,化作腥臭血雾。他在雾中看见骇人真相:整个京城的地下,早已被挖成个巨型人烛阵,每根人烛都对应着个暴毙的官员。而阵眼处的青铜瘟神像,此刻正在刑部大堂缓缓升起!
青铜像的瞳孔映出漫天血月。济棠的三棱针蘸着心头血,在掌心画《坎卦》。当血卦触及瞳孔时,神像突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那根本不是青铜,而是用三百六十具官员尸蜡浇筑的邪物!
侏儒的骨架在血雾中重组。济棠挥针击碎其膝骨,发现关节处的瘟种眼珠竟在生长血管。当最后一颗眼珠被刺破时,血衣祭司的身影突然凝实——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与师父一模一样的脸!
\"医者难自医……\"祭司的声音带着师父的腔调,\"……这具肉身,本就是最好的祭品!\"
济棠的银针贯穿祭司左胸,却无半滴血流出。祭司的皮囊突然破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黍米虫——这些蛊虫用师父的皮肤作茧,已孕育出完整的瘟神神识!
\"以医者血……\"济棠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瘟神像。当血珠触及瞳孔时,整座人烛阵突然逆转。三百六十根人烛同时爆裂,瘟种眼珠在血雨中化为齑粉。
青铜像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济棠趁机攀上神像头顶,将三棱针刺入天灵盖的《百会穴》。瘟神识破体而出的刹那,晨光刺破血雾——那团扭曲的邪气在空中凝成行血字:\"十二瘟劫……方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