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出三枚铜钱抛向不同方位,当啷声刚落,前方石墙上突然浮现出五道青铜门环。
最右侧的门环突然开始发烫。
黑衣人掏出一块刻着火焰纹的令牌按在门环中央,暗门应声而开时,浓烈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我拽着黎婉闪身挤进门缝的刹那,她鬓边的珠花突然被什么勾住了。
\"别动!\"我按住她肩膀。
月光从门缝斜斜切进来,照见那根几乎透明的冰蚕丝——它正缠在珠花与门框之间,另一端连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弩箭机括。
我们屏息挪到阴影处时,身后的甬道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
黎婉突然扯住我袖口,她指尖点在石壁某处凹陷——那里用阴文刻着《庄子·逍遥游》,但\"北冥有鱼\"的\"鱼\"字第三笔明显多出一道折痕。
\"坎位兑三,震宫离七。\"我默念着武当五行步口诀,抬脚在石砖上踏出七星罡步。
当第七步落在\"鹏\"字最后一捺时,整面石墙突然像水波般荡漾起来。
\"小心!\"
黎婉的惊呼和机括弹射声同时炸响。
我旋身将她扑倒的瞬间,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发梢钉入地面。
她突然闷哼一声,右臂衣袖被划开道血口——方才情急之下,她竟用手臂替我挡了暗箭。
\"你疯了?\"我撕开衣襟给她包扎,血腥味混着她发间的茉莉香直往鼻子里钻。
那些毒血渗进布料时竟泛出幽蓝荧光,看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黎婉苍白的脸在夜明珠下泛着玉色:\"师兄记不记得去年除夕?
你说武当山的雪落在剑锋上最好看...\"她突然轻笑出声,染血的指尖点在我紧锁的眉间,\"现在这副表情,可比雪中练剑难看多了。\"
我正要反驳,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方才踩过的青砖接二连三翻转,露出底下寒光凛冽的刀阵。
黎婉突然扯下珊瑚扣抛向半空,那抹血红划过的轨迹,恰好与墙上某道裂缝重合。
\"艮位!\"我们异口同声。
双剑出鞘的铮鸣声中,两道剑光绞碎了扑来的铁索网。
我揽着黎婉滚进新出现的暗门时,她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石阶上,竟慢慢汇聚成箭头形状。
越往下走,硫磺味越重。
石壁开始渗出细密水珠,却在落地前凝成冰晶。
黎婉突然停住脚步,她发间的银簪不知何时少了一支——此刻正插在我们身后三步远的砖缝里,簪头镶嵌的珍珠正在疯狂颤动。
\"是地听机关。\"我捻起把朱砂撒向空中,红色粉末悬浮成诡异的螺旋状。
黎婉突然扯断珍珠项链,三十六颗珠子精准嵌入墙面凹槽,齿轮咬合声顿时响成一片。
当最后一声\"咔嗒\"传来时,我们面前的石壁轰然中分。
阴冷的风裹着火星扑面而来,黎婉突然攥紧我的手腕——在摇曳的火光中,上百个刻着圣火纹的铜箱堆成祭坛模样,而祭坛中央的青铜鼎上,赫然印着与黎婉锁骨处一模一样的刀痕。
我屈指弹开黏在睫毛上的硫磺碎屑,火把照亮的瞬间,三十六盏青铜灯突然沿着祭坛次第亮起。
黎婉锁骨处的刀痕在火光中泛着淡金光泽,与青铜鼎上的印记遥相呼应,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符咒突然被唤醒。
\"宋掌门好雅兴。\"沙哑的嗓音从铜箱堆砌的阴影里传来,莫堂主戴着青面獠牙的傩戏面具,玄色披风上缀满指甲盖大小的铜铃,\"带着红颜知己夜闯我圣火坛,是来讨合卺酒喝的?\"
黎婉的剑穗轻轻擦过我手背,这是武当七星阵的暗号。
我顺势抬脚踢飞脚边的碎砖,青砖撞在铜箱上的脆响恰好掩盖了袖中铜钱落地的声音——三枚开元通宝滴溜溜滚向不同方位,在硫磺粉末上划出浅浅的卦象。
\"莫堂主这面具倒是别致。\"我拇指推着剑格缓缓出鞘,剑刃与空气摩擦发出蜂鸣,\"就是不知道,待会砍成两半还能不能拼回去。\"
面具下的笑声像是生锈齿轮在转动。
莫堂主突然挥动披风,铜铃碰撞声竟与方才地听机关的节奏完全一致。
堆成祭坛的铜箱应声炸开,十二个戴鬼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弯刀泛着孔雀蓝的幽光。
黎婉突然按住我手腕:\"刀上有毒。\"她指尖残留的血珠甩在剑身,竟腐蚀出细小的凹痕。
我反手将剑鞘抛向半空,鞘中暗藏的朱砂符纸遇风自燃,纷纷扬扬的火星中,那些孔雀蓝的刀光顿时暗了三分。
\"坎离相济!\"我低喝一声。
黎婉的软剑如灵蛇缠住最近的黑衣人手腕,我趁机斜刺里递出剑锋,剑尖挑起的硫磺粉在空中炸开小片金雾。
黑衣人的惨叫声还未出口,黎婉的剑穗已经卷走他腰间令牌。
莫堂主突然击掌三下。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轰然转动,鼎中喷出紫红色烟雾。
我扯下外袍罩住黎婉口鼻的瞬间,后颈突然掠过一道凉意——三枚透骨钉擦着发髻钉入石壁,钉尾缀着的银铃还在嗡嗡震颤。
\"师兄,兑位缺角!\"黎婉突然拽着我旋身疾退。
她染血的衣袖拂过地面,方才站立处突然升起铁栅。
我顺势将剑柄重重磕在铁栏上,机关触发的反震力推着我们滑出三丈远,正好躲开当头劈下的狼牙锤。
黑衣人的合围阵型出现刹那紊乱。
我屈指弹在剑脊,武当柔云剑法的起手式化作十六道虚影。
黎婉默契地矮身贴地疾扫,软剑挑起的硫磺粉在剑气激荡下燃起幽蓝火焰,瞬间将三个黑衣人裹成火球。
\"好一招火树银花。\"莫堂主终于从祭坛后踱步而出,面具眼洞里的目光阴冷如毒蛇,\"可惜武当派的真气...\"他突然甩袖射出七枚青铜钱,\"最怕沾上我们圣火坛的离魂砂!\"
铜钱在空中炸成绿莹莹的粉末。
黎婉突然推开我,软剑舞成光幕,可还是有几点绿芒沾上她袖口。
布料瞬间焦黑蜷缩,露出小臂上蜿蜒的旧伤——那道疤痕的形状,竟与青铜鼎上的刀痕分毫不差。
\"婉儿!\"我揽住她后腰急退,后背撞上冰凉的铜箱。
怀中的姑娘突然轻笑,染血的指尖在我掌心快速书写:鼎耳有机关。
莫堂主的狞笑近在咫尺:\"宋掌门还有心思调情?\"他枯瘦的手掌裹着黑雾拍来,我故意露出左肩破绽,在他掌风及体的瞬间突然侧身。
黎婉的珠钗精准射中鼎耳兽首的眼珠,青铜鼎突然喷出丈许高的水柱。
\"玄武真水!\"莫堂主惊恐后撤,但还是被几滴水珠溅到披风。
玄色布料顿时冒出青烟,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我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身,真武七截剑的杀招\"北斗照魂\"第一次在江湖显现。
剑气纵横如星河倒卷,七个黑衣人的鬼面同时碎裂。
黎婉忍着伤痛掷出珊瑚扣,暗器撞在青铜灯盏上,飞溅的火油将最后三个黑衣人变成惨叫的火把。
莫堂主踉跄退到祭坛边缘,面具裂开半寸,露出下面紫红色的胎记。
\"原来是你!\"我剑尖微颤,终于想起三年前那个被武当除名的叛徒,\"陈师叔要是知道儿子成了魔教走狗...\"
\"闭嘴!\"莫堂主突然扯下面具,那张被胎记覆盖的脸狰狞如恶鬼,\"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懂什么!\"他疯狂拍打青铜鼎,鼎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西域符文,\"圣火重燃之时,你们都会变成...\"
话音戛然而止。
黎婉突然闷哼着软倒,锁骨处的刀痕竟渗出金红血液。
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渐渐凝成与青铜鼎印记完全相同的图案。
莫堂主的表情突然变得狂热:\"原来你就是...哈哈哈!\"
我挥剑斩断血珠凝成的诡异图腾,揽住黎婉飞退。
莫堂主却从怀中掏出一物,那是个刻着十二时辰的青铜罗盘,盘面中央嵌着块不断变换颜色的玉石。
当他将罗盘按在青铜鼎上时,整个地窟突然开始剧烈震颤。
\"宋青书!\"莫堂主的声音里带着疯癫的喜悦,\"你以为破了机关就能赢?
这浑天仪里封存着...\"他突然剧烈咳嗽,七窍都渗出黑血,却仍死死抓着开始发光的罗盘,\"等着看吧...武当山很快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