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珑很想嘲讽他们两句,但这里不是学校,不能找校长讨公道。
周围的人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众骂他们等于将自己摆在跟他们同一水平上。
菲比先生那么喜欢捧高自己儿子,那她也不介意往上放点空心砖。
没有牢固地基的高楼,迟早会坍塌。
“我有什么好羡慕他的?天才又不会传染,对吧。”苏宁珑抛下一句,转身离开。
菲比先生暗自松了口气。
亨特先生笑道,“你家小菲比一定非常出色,看刚才那小姑娘,酸溜溜的口吻,像吃了整筐酸草莓。”
能从苏宁珑意味不明的脸上看出酸味,亨特眼神可不太灵光。
菲比哈哈干笑两声,指尖无意识地在餐巾上擦了擦,“这里的甜品还不错,我去拿一块。”
……
星渊悄悄朝苏宁珑竖起拇指,“咱们少沾别人的浑水就对了,那位亨特先生明摆着想在菲比先生面前贬低你。”
“我压根就跟小菲比不熟,除了在洋老师的课堂上能看见他,其他时间见不着。”
自打她体育课变成每日晨练,交集就更少了。
苏宁珑想编排他坏话,也要有料可爆才行。
就小菲比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眼伎俩,苏宁珑都不屑说,怕脏了自己嘴巴。
“菲比先生那样夸大其词,不怕被揭穿吗?”
话刚说出口,苏宁珑先笑了,人家还真不怕。
星渊道:“夸儿子是天才有人信,说儿子被排挤能博同情,只要小菲比不退学,没人知道他真实情况,教职工被严禁在外传学生信息。”
想探听星联盟学生详细的生活状态,并不容易。
回到包厢内,菜已经上了几道,凉拌活海章也上了,只等着主角登场看“表演”。
海章触手正在盘子里蠕动,互相缠卷,裹满调制过的芥末汁。
苏宁珑凑近看,闻着有股说不出的清香。
她还用筷子戳了戳,莹润的腕足蠕动更快,“这样不太吓人了。”
在列车上的那些海章触手,可能自带恐怖滤镜。
“本来也不吓人。”连辛意夹起一块,娴熟吸溜入口,辛辣口味激的他眼尾泛红,“这东西必须新鲜的时候吃。”
吃了两口,连辛意用筷子跟戳吸住上颚的触手较劲,“鲜是够鲜了,缺点也很明显,它们特别爱扒拉人嘴巴。”
雷青崖也夹了一条,“其实味道还不错的。”
“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熟食。”苏宁珑点了两个大虾,她指挥机械人帮忙拆解。
一块虾肉比她半条手臂大,雪白的肉身刚落进白瓷盆,被她叉起,塞嘴里。
“这个肉好吃,以前干妈为什么不做这个给我吃。”
星渊无奈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邹淑薏的巅峰厨艺就是清水煮,好东西都会被浪费。
“以后你多做给我吃吧。下个星期我想多吃两顿。”
“这食材要现捞现做才好吃,冰冻过的,风味要折半。”
“让人发鲜货过来。”
“学校在偏僻区域,要保证到手的海鲜是活的,价钱贵上很多倍……你干妈给的生活费,并不足以支付奢侈的消耗。”星渊道。
雷青崖一直留意着苏宁珑和星渊之间的对话。
发现苏宁珑思想虽然成熟,但她缺乏很多常识,像高塔里的公主,能远眺大地,却不知市井烟火。
她对新事物总带着学者般的探究欲,遇到疑问,会想马上知道答案,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个急性子。
自助餐上,苏宁珑专挑自己没吃过的东西,松木碳烤的鹿脊、泛着蜜色的香雪鸡翅。
最惊艳的当属废物鱼,肥美的油脂在烧热的铁板上滋滋作响,两面金黄的皮,脆得能听见碎裂声。
苏宁珑连吃好几块。
“苏姐,你来这,怎么偏爱吃废物鱼。”连辛意提醒:“废物鱼很便宜的,才几十星币一斤。”
“好吃就行了,自助餐不就是让我尝试各没吃过的食物,然后挑出喜欢的多吃点吗。”
有道理,连辛意觉得苏宁珑比自己更像个没为钱忧愁过的权贵子弟。
半小时后,苏宁珑吃饱了。
她腆着肚子,围着包厢转圈消食,但包厢不够大,没走几圈,苏宁珑就感觉头晕,“我想出去外面看鱼。”
星渊却还在用餐。
他用餐时,总是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的,“稍等片刻好吗?”
雷青崖道:“我陪她吧!”正愁找不着机会单独跟苏宁珑聊聊。
“走吧!”苏宁珑点点头,背着手走出房门。
星渊看见雷青崖亦步亦趋跟着,仍然忍不住叮嘱,“别离开她半步,好吗?她前不久才被人掳走了。”
连辛意:“苏姐那么聪明,还被人掳走?”
苏宁珑只好把小手塞进雷青崖的手中,“这样行了吧。”
雷青崖当即拽着温热的小手,去看鱼。
在餐厅前的等候大厅内,有一堵水晶幕墙,里面养着大型鱼类,苏宁珑能从微微张开的鱼嘴里看见它们细密的尖牙。
光看着就觉得凶猛无比。
苏宁珑轻声道:“用餐时,你偷瞄我几十次,你有什么请求摊开直接说吧?”
雷青崖蹲下来,与苏宁珑视线齐平,她坦言:“他们都得到了特殊能力,偏我落单了,我有些不甘心。所以想请你再带我多走几趟副本,让我多尝试几次,每次过本,我给你三十万星币。”
又是三十万星币。
“我不缺星币。”
“你缺什么,我都能找来。”雷青崖先夸下海口,无论多艰难,咬咬牙应该能做到。
“得到了特殊能力后,你打算继续做网猎,还是向猎人这个位置攀登?”
苏宁珑认为雷青崖没必要那么做。
雷青崖家境不差,可以躺在金矿上打滚的程度。
说不好听的,就算他老子死了,破产了,烂船还有三斤钉,生活不愁。
“我认为,猎人职业是大势所趋。”雷青崖摸着尚未消肿的脸颊,说出自己见解,“别看我们现在水面十分平和,但越平静的水面,底下越多暗礁,我爸好几个合作伙伴都确认被秘灵污染过。类似的事件激增,说不定会轮到身边人。我家里亲戚朋友都没有往这一方面发展的,我尝试踏进去,也许能开创一条就业新航道。”
不愧是首富的女儿,看似最佛系,最不屑赚钱,骨子里还是想着赚钱。
“然后呢,跟你有没有特殊能力,有关系吗?”
“特殊能力是入场券,就像你,你永远比持票者更清楚游乐园的暗道,不是吗?”
“你家那么有钱,找人调查,然后投资就好了,非要死磕特殊能力?”苏宁珑步步紧逼,非要问个透彻。
雷青崖沉默,摸着冰凉的大鱼缸,目光游移,良久才说出心底的话。
“我…我想做特别的人。不想做普通人,谁还没有一个超能者梦呢。梦就离我很近,朋友都触碰到了,而我还在门外徘徊。”
“你其实可以说实话。”
曾几何时,苏宁珑也这么想过,她想做突出的,另类的那个人,所以做了炼器师。
她喜欢这种有梦想又愿意撞南墙的小年轻,能回想起当初那个奋不顾身的自己。
“把手给我。”又到了检验资质环节。
雷青崖迟疑伸出手,苏宁珑食指和中指并拢搭在她经脉上。
刹那,雷青崖感觉自己突然飘飘然,仿若置于云端。
她清晰地听见了鱼儿甩尾的水波声响,看到天花板上勾勒的雕塑图纹……五感敏锐度被放大无数倍。
苏宁珑意外地多瞅雷青崖两眼,才收回手。
雷青崖从玄妙的感觉中退出来,双腿发软差点蹲不稳。
“那是特殊能力者看见的世界吗?”
苏宁珑并没有回答。
雷青崖的资质非常好,放修真界也是不可多得的修仙奇才,火木双灵根,纯度非常高,光打坐就能成才的修真者。
各大炼器师争抢的徒弟对象。
“带你一次三十万星币,不过我附加条件。”苏宁珑道:“若在我的帮助下有了特殊能力,你要做我的助理,做十年,从我十二岁算起。”
“十年那么长?有点强人所难啊。”雷青崖皱眉,“如果你只能让我拥有特殊能力,还要每次过本都给你三十万星币,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很亏。”
“这不是买卖。”苏宁珑道:“是我倒贴你。”
苏宁珑轻轻抚摸耳坠,浅蓝色的耳坠在水缸衬托下颜色更加深邃神秘。
雷青崖一眼看出是车厢内的那个圣器,苏宁珑平日也能戴着?想起副本开始前的装备,足有五对。
不,数量可能更多……
“你家长是星联盟董事会的人?”
“不是。”
“你亲戚是…”
“我只有一个干妈。”
孤儿吗?
雷青崖怔住,原来苏宁珑不是个出身富裕家庭的小公主。
那苏宁珑如何拥有圣器的?
雷青崖的脑子慢慢转过弯来,普通家庭收养的孤儿确实很难拥有圣器。
凡事都有例外,若苏宁珑或她的家人掌握了圣器的买卖端口呢?
代表着能在她身边工作,就有机会碰触圣器有关的生意。
可履行承诺的时间太长了,还要等她到十二岁,值得吗?
“你…你没骗我?”
苏宁珑笑着点点头,她可什么都没说。
雷青崖深吸一口气,“我需要考虑一下。”
苏宁珑说:“你随意,不过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星期三晚上我会再进一次模拟器。”
她们谈了大概十分钟,转身回包厢的时候,又撞见菲比先生和亨特先生,他们正在往门外走。
话题扩展到了当下军事局势,菲比瞥了眼苏宁珑,再看雷青崖的打扮。
轻嗤了声,“小屁孩果然只能跟小屁孩玩。”菲比松了松勒着的腰带。
“嗝~”吃太饱,他打个响嗝,抱歉地对亨特说:“今天太高兴,胃口很好。”
亨特戴上机械人递过来的卡其色渔夫帽和墨镜,“没关系,能与菲比先生聊天,让我收获匪浅。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令公子我认识。”
无辜躺枪的雷青崖问:“那两个人你认识?”
“胖的那个有过一面之缘,他儿子跟我同班,但合不来。”
雷青崖牢牢记住两人的长相,往后如果要跟苏宁珑,要离二人远一点。
这顿饭结束后,白昼已经跳转到黑夜。
苏宁珑坐上出租车,虽然知道是商家套路,但苏宁珑还是愿意给小途一个好评,表示支持小途积极的工作态度。
霓虹灯在车窗上拖出流彩,苏宁珑看着夜晚依然不缺人烟的城市。
“渊哥,我们说好了,下次集市开了,我们还来。”
回到学校,苏宁珑先去一趟工作室,将自己的材料整理,然后放置好。
还有石角蛙,一天下来没喝水,皮肤有点皱巴,像揉过锡纸,不过状态仍十分好。
苏宁珑决定暂时不吃它俩,炸了不剩二两肉,先养着,小灵宠状态好,石角品质也会更优。
她给它们转移了地方,放在更大的塑料盒内,穿了透气孔,底下铺满沙子,还垫了一点点青苔,固定小水盆位置。
至于吃的,先不管,一天不吃饿不死。
苏宁珑用手指弹了弹塑料盒子,“咚咚”震得两只蛙乱跳,它们那双大而黑亮的眼睛,追着苏宁珑晃动的手指。
“嘿嘿,你们要是有点用,我就不吃你们了。没用的蛙,就只能吃掉。”
两只蛙呆头呆脑,感受空气中的湿润,自动自觉爬向水盆边。
蛙蹼踩进水里,然后趴下湿润皮肤,补充水分。
安顿好石角蛙,离开工作间。
锁门的时候,隔壁工作室的门刚好打开。
门内先探出一盏煤油灯?
接着覆盖着深紫色皮肤的粗壮胳膊显露,围裙上还沾着木屑的矮人走了出来。
严格意义上说,不是矮人,是华肤人与矮人的混血儿。
因为只有华肤人才有这种颜色的皮肤。
苏宁珑积极跟邻居打招呼:“夜安,矮人先生。”
“我是女的。”矮人哑着声,她展示自己后脑勺的辫子。
苏宁珑仍然认不出来,愧疚道:“对不起,天色太黑,我没能辨认出来。”
女矮人看了眼门前的灯,没坏。
“我并不介意,经常有孩子分辨不出我们矮人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