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文下班回到家,刚在玄关换好拖鞋,就看保姆韩嫂端着一碗鸡汤馄饨正往楼上走。
他和妻子都不爱吃馄饨,当下就知道是高筱雅回来了。
“筱雅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韩嫂。
韩嫂停下脚,便将高筱雅伤了脚要在家休息一阵的事讲了一遍,本来还想说高筱雅撺掇太太去找乡下亲戚给人添堵,但想想还是没有说了,毕竟太太心眼有点小,政委又什么都听她的,到时候她要辞退自己,政委肯定不会说什么。
不过,韩嫂骨子里还是有些正义感的,她趁着这会儿楼下没别人在,便偷偷告诉高政委,说是太太跟姓苏的小姑娘大概有些误会,小姑娘走了之后,太太把人送的东西都扔了。
高崇文一愣,但随后觉得应该是妻子将女儿的失踪迁怒于苏令宜身上,才做出这种过激的事。
他略略沉默之后,对韩嫂说道:“以后要是小苏来拜访的话,就说太太不舒服不见。”
韩嫂没想到政委居然会这么偏袒太太,她尴尬地点头应了,低头看了一眼都要泡发的馄饨:“政委要是没别的事,我给小姐送上去了。”
“嗯,去吧。”
等韩嫂走到一半,高崇文忽然又把人叫住:“韩嫂,等下你准备点东西,明天给小苏送过去,就说是太太送的。”
韩嫂唇角抽了下:“好的。”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了犬吠。
高崇文起初没在意,可上楼之后,却发现妻子在每次狗叫的时候,人都显得很焦虑,不由也关注起了狗叫。
当他意外的发现狗似乎只有在经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才会这样狂叫时,还特意下楼出门去看看。
“韩嫂,这些狗为什么只对着咱们家叫?”
当绕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家有什么异样的时候,便叫住了在厨房忙碌的保姆。
韩嫂倒是想说,但那些是能说的吗?
回头一顶封建迷信的帽子压下来,能把她压死的好吧!
“我也不清楚,好像就是今天变这样的。”韩嫂垂着眼,择着手里的菜。
高崇文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些狗这样叫下去,夜里玉玲别想休息好了。
“今天给太太煮点安神茶吧。”他思来想去,也没别的法子。
韩嫂应了,暗自撇撇嘴,只怕把太太泡在安神茶里,她也安不了神吧!谁知道这家里有什么东西,一看就是冲着太太去的。
白天的时候倒还好,入夜之后,宋玉玲一个人在房间里就待不住了。
她现在是真真很后悔当年没有掐死苏令宜,才让对方在二十年后来报复自己。
在这里的这些年,一直都相安无事,可为什么偏偏苏令宜来了之后,连平时安安静静的狗都变得不安分了?
是不是她把什么东西给带进来了?
宋玉玲将门窗都锁紧,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闪现的全是楚聿葬礼的那天。
似乎黑白遗照上那双眼睛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似的。
在紧绷的情绪中,宋玉玲睡着了,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苏令宜死了,而且还是被好几个男人轮死的,连尸体都没人去收。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梦里画面一转,她忽然就坐在了餐桌前,而她的对面坐着楚聿。
他温柔笑着,将一只碗推到她面前:“玉玲,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鸡汤馄饨,要不要尝尝?”
那双冰冷苍白却好看的手紧紧抓起她的手,捏起勺子。
“玉玲,趁热吃。”
宋玉玲拼命拒绝,可是他却抓着她的手,舀了一勺就往嘴里塞。
她看得清清楚楚,碗里根本不是什么鸡汤馄饨,而是血糊糊的一碗铁钉。
她哭着摇头,努力想躲开那勺带血的铁钉,可是楚聿仍是笑得温柔:“不是说,只爱我吗?为什么连我做的饭都不吃?还是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宋玉玲想开口,可是她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楚聿笑望着她:“囡囡,来,把你妈妈的嘴掰开,我们一起喂她吃,浪费粮食可不行。”
然后宋玉玲就惊悚地发现苏令宜忽然出现在了楚聿身边,面无表情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当苏令宜把那勺带血的铁钉塞进她嘴里的时候,她被吓醒了。
“啪嗒——”
房里的灯被拉亮,宋玉玲发现自己的睡衣都被冷汗浸透了。
“玉玲,做噩梦了?”高崇文下床给她倒了杯水。
宋玉玲此刻还没从那个梦里回过神,她确实是骗了楚聿,她说自己生活不幸福,婆家对她不好,丈夫也总冷落她。
在没遇到楚聿之前,她觉得高崇文就是最好的选择,可对比出生首都名门望族的楚聿,高崇文就有些不够看了,要不是他英年早逝,她现在应该在首都当贵妇,而不是跟着高崇文在这鸟不拉屎的破梁州。
想起梦里跟苏令宜一起逼着她吃铁钉的楚聿,宋玉玲只觉得心跳快得要窒息了。
外面又传来狗叫。
深夜,叫得人心更慌了。
宋玉玲一把抓住高崇文:“崇文,能不能把那些狗都赶走!”
“明天我去问问,估计是村子里的狗。”高崇文将手里的水杯递给她。
宋玉玲接过水杯低头抿了一口,忽然想起别人都说当兵的阳气重,厉鬼不敢靠近,于是抬头看向高崇文:“崇文,明天能不能选两个年轻未婚的警卫员站门口守着?”
对,找两个童男子当门神,看什么鬼还敢靠近!
高崇文:“……”
别说他现在这个级别还不能配警卫员,就是有,也不能叫人家给自己家站岗。
见高崇文不说话,宋玉玲当即就委屈了:“那么多当兵的,就叫两个来怎么了?他们还能不听你的吗?”
“玉玲,这事真的不行,而且就算是叫人来站外面,他们也管不了狗叫吧。”
“那狗为什么就冲着我们家叫?”宋玉玲想说家里不干净,可是又不敢说,她怕高崇文追问,闭上眼,“算了,你还是跟那些家里有狗的说一说,叫他们看好自家的狗。”
“嗯。”高崇文不由松了口气,安抚她躺下之后,忽然又问,“你梦到什么了?”
“……”宋玉玲翻个身,背对着他,“没什么,就是梦到跟你分开了。”
高崇文心头一软:“不会分开的,梦都是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