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惠琼得机会好好端看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说起来,我当年还没来得及向你道一声恭喜。”
苏忆倾微愣。
这是什么意思?
“阿姨,您指的是?”
古惠琼缓缓勾唇,可任苏忆倾如何看,都觉得那抹笑容不含真心,反倒带点阴阳意味:“你是我们这个圈子中为数不多可以自由选择婚姻的小辈,小梨都不知道多羡慕你,自然该跟你道一句恭喜。”
“你母亲之前还同我说,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本就不该随自己心意,可到底还是疼爱你的,没再逼迫你,若换作我,是万万做不到如你母亲那般。”
苏忆倾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古阿姨的话太隐晦,表面是道恭喜,可实则是在隐射她。
圈子中为数不多可以自由选择婚姻的人,理解得透彻些,便是暗讽她一意孤行,对不住家中对她的栽培。
试问哪家的少爷千金不是自出生那刻就已经注定要肩负这份壮大家族的“责任”?
偏偏苏忆倾独断独行,与其他人背道而驰。
“妈,这都是倾倾自己努力争取的,如今苏家都支持她,我也替她感到高兴。”米梨暗中碰了碰苏忆倾的胳膊,示意她别往心里去。
可苏忆倾整个人是懵懂的。
古阿姨说的这些话,云里雾里,好似隐藏着一件拿不上台面细讲的过往之事,且有关于她。
古惠琼淡淡瞥了眼米梨,收起唇边的弧度,眼神掺杂警告:“苏家是妥协了,不然倾倾现在也做不成你的伴娘。”
“小梨,别怪我念叨你,虽然大家都处于一个圈层中,但每个家族各有不同,你是我们米家的独女,可不能肆意妄为,这场婚事已经商榷很久,容不得差错。”
米梨垂下眼睑,掐紧手心:“知道了。”
苏忆倾旁观这一切,心里不是滋味。
因古阿姨一番话扰了她的思绪,她心存疑惑,也没有心情到米梨的房间参观,只能找个借口匆匆离开。
回到苏家后,差不多是晚饭时间。
苏聂清随坐在单人沙发看杂志,鹿愉则在其旁拿着一个花瓶询问自己手艺如何,得到丈夫一句“夫人很有天赋,届时开个花店,指不定哪日就闻名北绥了”。
苏忆倾瞧着这一幕,被逗笑。
和米家比起来,自家的氛围可谓太轻松。
适才在米家压抑的心情得已释放,她在鹿愉身旁坐下,开门见山:“妈,我之前是整过容吗?”
鹿愉身形僵了僵,和苏聂清目光交汇,而后似有隐瞒的眼光闪烁:“是动过手术,倾倾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今天我和米梨见面,她说我和以前不一样。”苏忆倾转念又想起古阿姨那番话,话锋一偏,“而且今天见过米梨后,我感触很深。”
“说来听听。”
“米家要她联姻,可米梨并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却无奈于家里的安排,被迫接受,她今天当着我的面哭得很伤心,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一口气倾吐,却未发现苏父苏母的脸色越发沉重。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联姻呢,如果只是为了利益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白手起家的大佬无数,其中不乏女性,他们也能凭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番天地,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人生,怎么在我们这个圈子中,但凡提及家族利益,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联姻呢?”
苏忆倾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眼下望向父母的眼神,铺满求知。
她之前只是个系统,对这类豪门琐事不了解,可自她苏醒以来,苏家告诉她的一直是随自己心意而行,绝不强迫。
若非见到米梨,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原来在这个圈层中,并非谁都能像她一般,活得恣意洒脱。
面对她的疑惑,鹿愉欲言又止好几回,不知怎的,眼眶泛红。
苏忆倾尚未听到回答,便见苏母拿起花瓶匆匆起身至偏厅:“我去把花瓶放好,顺便再洒点水,好养活。”
苏忆倾目光跟随。
这是在回避话题吗?
为什么?
她又看向苏父,后者清清嗓子,语重心长道:“倾倾,每个家庭的想法不一样,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们有我们的选择,你甭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安排,总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百分百支持。”
苏忆倾半懂不懂,还没细问,苏父也已起身至偏厅,徒留她一人原地凌乱。
怎么一家人都怪怪的。
她带着不解回房,上楼时往偏厅瞥了眼,苏母好似抬手抹了下眼泪。
是看错了吗?
她摸摸脑袋,更混沌了。
回房后,径直倒在床,兀自苦思。
——
另一边,栖海市。
迟陌忱坐上车之际,朝电话那头的人吐出一句:“今晚回老宅,不必等我。”
挂断电话,他吩咐文彬:“可通知老宅的人了?”
“已经通知,但……”
“有话直说。”
“迟董及夫人他们拒绝你今晚回老宅。”
“……”迟陌忱,“还说什么了?”
“还说这段时间都不欢迎你回去,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去,等他们通知。”
迟陌忱轻哼:“他们这是怕我回去问起往事,刻意躲避。”
文彬自然也清楚。
要知道以往迟董对迟先生可谓是一日一个电话催着回去,可每次都是迟先生找借口推拒,如今要回了,反而不被欢迎。
“那我们……”
“我执意要回,他们也拦不住。”
“是。”文彬当即一脚油门往老宅的方向加速行驶。
事实证明,迟先生要回,他们的确拦不住,但是躲得起。
当迟陌忱走进屋内,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温稚语一个。
她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边吃葡萄边玩手机,见到表哥,敷衍的抬抬手:“表哥,你怎么现在才回。”
“我爸妈呢。”
“哦,他们前脚刚溜,你后脚就到了,就差一点点。”
迟陌忱:“……”
温稚语盘腿坐起:“姑父和姑姑他们说今晚在外留宿。”
“……”迟陌忱咬咬牙,“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